?这一觉沈一弓睡的也浅。人虽在床上躺着,但脑子里总繁复思索着许多事。例如郭峰,例如那一只皮箱,例如如今上海局面下,他还能做什么。
许多事他试图参与——可他无资格。过去如此,苦心经营三年了,仍是如此。沈一弓想再为那些人再多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那么一点。
可他总是慢,慢一步,许若农先生死了,许太太被害了,他难道永远都这样等别人指挥自己、告诉自己该往哪儿去该做什么吗?那他只能永远都会慢。可不能慢,慢了一条人命就没了。
困意袭来时,他脑中仍反复回响这这句话。如何才能不慢?如何才能想方设法在这斗兽场里寻到一张入门卷,能有资格上前一窥究竟?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因自己的无能而死去了。
再醒来时,是管理员在外敲门,催促着喊:“沈先生,有你电话!”
沈一弓披着衣服起身,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应该过中午了。他到传达室边接起电话,说话人的声音熟悉无比。
“许若农怎么死了?”
沈一弓低着头,手抵在电话机边,闷闷应了一声。
“你……从天津回来了?”
霍左说:“一回来就拿到这个消息。让你保护他,现在他死了。虽然这事是因他身边出了叛徒,可不管怎么说,我答应他的没能做到。”
“我原以为……”沈一弓本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可一开口,想想还是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转而道,“怪我,没辨别清许先生身边的人。”
“当然也不能全怪你。号称最有信仰的队伍,谁知道会是这样呢?”霍左听他自责,也略微缓和了语气,另说,“该做的我算是都做全了,可你先跟我解释一下,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许若农的孩子?”沈一弓答,“我以为你当初做的保证是保护他们一家。”
“我保护了。现在就算许太太也……遇害了,这孩子你觉得放在我这儿合适吗?”
“霍先生。”沈一弓打断他的话,“关于这些情况我觉得我们当面说比较合适。除了那个孩子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说。”
霍左在电话那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他说了一个地址,沈一弓下意识说:“你不住老宅了?”
“早不住了。”霍左说,“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给我一小时。”
“行。我等你。”
挂掉电话回房,穆秋屏应该早就走了。浴室里原本杂乱堆着的衣服也早就收拾干净。沈一弓有时也觉得会对不起秋屏,但话他能说的早已经说明白了,即便再提,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固执倔强握着朋友身份告诉她,自己做这些不是因为“喜欢他”。
沈一弓想自己应该不。他没法去接受被人没来由的关照,即便对方已很努力表露出了善意。
不论在如何否认,那几年握刀舔血的日子还是刻进骨子里了。再怎么试图忘记也永远都忘不掉。正因见过人命是怎样轻而易举就消失的,自然会对所有人的“善意”都怀抱感激。
换了身夹衫出门,根据霍左留下的地址,他坐电车过去。到的时候差不多刚好一小时。那栋别墅隐秘于簌簌林叶之后。进了门,沈一弓抬眼便见过来接待的是老管家徐妈,心中微微一涩。徐妈见他,倒露出温柔笑容,似乎也不计较三年前他在霍宅说下的话,接过了他的大衣和帽子道:“小先生长大许多。若走街上偶然碰到,我都不敢认您。”
沈一弓与她寒暄:“您身体可好。”
“还不错。老爷平时都很照顾我。”寒暄几句,徐妈引他往楼上走,“老爷书房等您,跟我来吧。”
她领到了门前,替他敲了敲门通报道:“老爷,是沈先生来了。”
里头传来声:“让他进来吧。”
徐妈让开身,请他进屋,走前替他二位把门合上了。
沈一弓踏入书房,近四月了,屋里角落还烧着炭火,又烧又干。太久没有进霍左房间。上一次时,自己年纪尚轻,只是与他靠近便心绪万千,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现如今,太多东西沉在心底,说不出,道不清。人事变迁,虽然他与霍左仍旧藕断丝连,但当初的那份雀跃与欢喜,今已难再寻。
淡淡烟味传来,沈一弓朝内走去,撩开珠帘,见霍左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抽着烟。他额角贴了纱布,左手打着石膏用根纱布吊在脖子上。沈一弓只看他这一眼眉头就紧蹙起来了,未先问好只是质问:“谁把你打伤的。”
霍左虚眯着眼,把烟从嘴边拿开:“怎么,还心疼呢?”
沈一弓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走过去将他指尖的烟取走捻灭在烟灰缸中:“受伤就别抽烟了,对恢复不好。”
“反正我死了你还回来上根香,一支烟吗,紧张什么。”话虽这么说,他见沈一弓将自己指尖烟就这样取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话题扯回正经事上,“程长宇把许若农的孩子与皮箱都送到我这儿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孩子,得保护。他父亲做了那么多却被自己人背叛陷害至死,我觉得不应当。”
“但不能养在我身边。你不能叫一个烈士的孩子成长在上海最大的流氓头头身旁,许若农泉下有知会恨你的。”
“流氓头头确实不行。但商界大亨呢?”
霍左觑着眼打量着他。
沈一弓站他面前,不卑不亢:“我打算养这个孩子。”
“你想说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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