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京郊旷野。
早春时节,青草萋萋。一望无际的嫩绿之中,一座擂台拔地而起。朱瞻基因着廿廿怀了龙种,这段日子一直心情大好,嘉兴公主想做什么,便也都由着她。另外也是因为廿廿最近一直有些恹恹不乐,朱瞻基想着比武招亲的事,说不定能提起她的兴致。至于嘉兴要嫁什么样的人,最后比武得胜之人如果不是皇室能够接受的,他也自有千百种方法去处理。
这一日倒是个极好的天气,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云朵似被撕碎的棉花一般,零星地点缀着。旷野之中,点点娇嫩的鹅黄与嫣红,是自由自在肆意绽放的野花。
这场比武打的旗号是为嘉兴公主遴选拔驸马,此前自然要核查门第、品鉴相貌、比试文采等等,一方面是为了挑选驸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室招亲,总不能如江湖上“比武招亲”一般,随便摆个擂台,谁赢了便是谁。
这场比武可谓是皇家乃至全京城的盛世。嘉兴公主选招驸马的消息传出后,无数世家子弟纷纷自荐,挤破了头想“抱得公主归”。一来自是因为嘉兴公主盛传的美貌,二来更是因着这驸马的身份,这显赫的荣耀。至于嘉兴公主性子如何,是否适合相伴一生,倒在其次了。
只见擂台北侧的看台上,朱瞻基与廿廿在正中端坐。两侧则是年轻的皇室子弟和贵族女子。嘉兴公主自然也在其中。对面的看台上则坐着来看热闹的朝中官员,大多数是来打擂台的官宦子弟的家属。孛罗王子竟然也赫然在列。
朱瞻基一直握着廿廿的手,虽然廿廿数次想抽离,但朱瞻基都紧紧握着不放。他只觉得抓住了那双手,似乎就抓住了心中最强烈的渴望,他不想放,也不会放。但那双手自始至终都潮湿又冰冷,朱瞻基想将它们焐热,但却仿佛只是徒劳。
自从临溪在御花园身故之后,廿廿平日的神情便更加清冷了,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朱瞻基费尽心思拿各种花样去逗她,偶尔一笑,那笑容却也似幻似真一般。
她循规蹈矩地吃饭、睡觉,按照张太医开的方子按时吃安胎药。只要朱瞻基需要她陪伴,不论是朝廷大典,还是只是逛一逛御花园,或者简单地吃顿饭,她都会依从。
她也并非一直愁容满面,遇到有趣或者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会展颜一笑,但朱瞻基老觉得那笑容似遥不可及一般。不知为何,朱瞻基这段时间一直患得患失,他总是有一种预感——廿廿迟早要离开自己。为此,他神经质般地在永寿宫加了两倍的守卫,自己只要不上朝,不和大臣议事,便日日泡在永寿宫,甚至把折子都带到永寿宫去看,再未踏入过其他嫔妃的宫门一步。
为了不吵到廿廿,他总是晚上一个人在西厢房将折子批好,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廿廿睡着的寝宫。虽然因为廿廿怀着身孕,不能侍寝,朱瞻基依旧要日日睡在她身边。他要看着她睡在自己怀里心中才踏实,他要在她的气息中才能睡得安稳。他要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她。
生要同床,死要同穴。
他总是在心中反复地告诉自己:朕是帝王,朕的女人谁都抢不走!但他如此睿智,何尝不知道自己总是这样想恰恰是因为心虚。每当这时,他的脾气便暴躁起来,阴晴不定。只是这脾气也只是会留在永寿宫之外罢了。
朱瞻基觉得这郊外的风较紫禁城的有些凉,忙吩咐宫人给廿廿拿了一领大氅来。朱瞻基将大氅披在廿廿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廿廿却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擂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地,只见两个年轻人同时跃上擂台。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剑。那使刀的脸色黝黑,身着一件皂色武服。使剑的则脸色白皙,身着白色武衣。两人都一样的身材魁梧,英气逼人。朱瞻基认得这两人一个是征西将军陈懋的儿子陈尚武,一个是英国公张辅的孙子张定边。
朱瞻基低声冲廿廿介绍两人的身份,廿廿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却空落落的。朱瞻基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只得伸出手臂搂了搂她的肩膀。
这时,只听那白脸的陈尚武一脸恼怒,大声对着张定边说道:“姓张的,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对是不是?我去考武状元,你便也要去考,我去封家提亲,你便也在同一天去提亲,我来嘉兴公主的擂台打擂,你便也跟着来打擂。你阴魂不散地到底要干嘛?!”
那张定边却也不恼,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说道:“我是怕你寂寞,陪你玩玩。”
陈尚武怒道:“老子要你陪?!你张家是国公之家,我们陈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说着,抽出腰间长剑,“今日就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说着挺起长剑就向张定边刺去。
张定边不慌不忙地躲过一剑,拿起腰间挂着的大刀,笑道:“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还来真的呀?”说着,只听镗啷啷一阵金石之声,两人已然过了好几招。
“你还好意思和我说小时候?!”陈尚武脸上蓦地笼上一层阴霾,“我今天不把你打残了,都对不起你爷爷!”
张定边也不还嘴,只是嬉皮笑脸地举刀应付着。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两人武功相差悬殊,那张定边当真是在陪陈尚武“玩玩”。两人竟是将这堂堂公主比武招亲的擂台当成了逞能斗狠的地方了。
朱瞻基看得直皱眉头,但碍于两位臣子的脸面,也没有说什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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