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由于太久没说起,他的语气竟有些迟疑。
“柳乐?和你的形象不甚相符哦。”明心浅笑如霞,将满庭的晚照都比了下去,她站在明月曾站过的地方,尽管两人的妆容和衣饰都十分相似,但不论怎么看,仍是不一样的风景。
“嗯,确实不符,而且还多少有些讽刺。”柳乐.透过镂空蝶翼望向日色西沉的天空,眼中泛起追忆过往的怅惘与朦胧:“因为我的母亲姓乐,那时候他们还很相爱,遂应景取了这名字。可惜世事难料,不对、应该说是人心难守吧。”
明心无言,只默然走到他面前,用锦扇将他拈着蝶翼的手往下按,示意他别再用迷离的光彩遮目,用清醒的眼睛看世间。
柳乐点点头,唇角难得出现一缕温和笑意:“公主前来,不知有何事?”
明心告诉柳乐,依照明月的意愿,簪子的式样相同,但她希望在细微的雕琢、宝石的点缀上能有些许不同。总而言之,她并不喜欢一模一样。随后,她也对柳乐诉说了心语。
“其实,我们俩起初并不甚相像,而是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像孪生姐妹。对于追求独一无二的你,或许很难想像吧。姐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效仿我喜欢的事物,从口味到穿着、举止到兴趣,全都一一相同。桃花妆、绮霞裳、流云钿、轻雁眉、残雪惊鸿粉、陌花海棠脂……她好像,忘了她自己。”
“我不想身旁有个一模一样的影子,更不想她舍弃自己的本心,活成我的影子。”
“我很赞同你的话,但我答应明月公主在先,所以、及笄之礼的簪子注定要一模一样了。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支簪子,绝对独一无二,你若不嫌弃,便可以相送。”柳乐说完,从衣襟拿出一支木簪。
“这些年我虽扬言打造‘独一无二’的簪子,但民间仿的很多,而这支木簪,绝不会有人仿造。”
“哦、这是何故?”明心好奇地接过木簪,簪子是柳木质地,幽柔沉静的黛色,用绝妙的技艺,雕琢出一个美丽少女,少女面庞精致、尽态尽妍,闭目侧身,枕梦在潋滟星河之中。
“因为谁也不会在朴素的木簪上,下深刻的功夫,何况还是绝技。”柳乐陷入黑暗的回忆:“我父亲当年就是这般对母亲说的,说木簪是世间唯一。我母亲深受感动,一簪就是十几年,结果越来越多的女子戴着美丽精致的发簪来找她,奚落嘲讽、取笑辱骂,母亲终于忍无可忍,用誓言的木簪将父亲永远留在了她身边……”
明心的柔荑一抖,木簪险些掉落。
“别害怕,当然不是这支。那簪子早已随我母亲入土,埋葬在爱恨尘埃里。”柳乐哀笑着:“谁叫你问了我名字,让我想起尘封往事,只能劳烦你听一听了。”
“何必如此见外,我愿意聆听,你方才不是也听我说了许多么。”明心轻抚木簪,清淡微苦的香气漾入鼻中,心底幽幽牵起一缕温柔的感动。
“不知道为何,我本该记住许多事情,刻骨铭心的伤痛、沉重哀凉的叹息,可我偏偏记住了那句幽怨的呻吟,‘我要做你的唯一’。”柳乐轻吁了口气,似乎在悄悄走出梦魇:“后来,我练技艺的时候也雕刻了木簪,想着以后若遇见寻求唯一的姑娘,就送给她。当然是在她不害怕、不介意的情形下。”
“早就说了不介意呀。”明心将木簪插入发髻,微笑着道谢,而后又怅然一笑:“虽说是姐姐依着我的喜好,但我们姐妹还是心有灵犀的,因为……我们居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
“我是坚信唯一的。”柳乐却不置可否:“所以,我觉得即便你们喜欢同一个人,那也是不同的喜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希望你永远都不用明白。”
因为明白,就意味着看穿,看穿之后,便是曲终人散……
*
“当年两位公主都单独找过你,并且提了不一样的要求?”御(察)司的殷大人悄悄看了皇上一眼,有些忐忑地问道。
“嗯,因是明月公主先提的,故按她的要求,制了一模一样、丝毫不差的两只簪子。”柳乐虽被押跪在地上,但神情仍似三年前那般阴沉冷傲。
“然后呢,你为了你那‘独一无二’的传说,在其中一支簪上下了毒?”
柳乐冷哼一声,懒得回答。殷大人正欲问皇上要不要动刑,旁边的司佐戚大人却抢先开了口:“簪子制好之后,要呈给帝后、公主们看,再由司宝女官筹备及笄之礼,倘若最初就下了毒,应该会被发现。”
戚大人是宠妃戚贵嫔的兄长,制簪师入不入罪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希望把此案归于宫斗,当然是落罪在明心公主身上才好。说明皇后教女无方,表面贤淑,内心狠毒,纵容亲女毒(杀)庶女,愧对皇上的信任,不配母仪天下。
“有意思,这位大人是在为我辩解吗?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禀明,以至朝廷白费三年人力来抓我。”柳乐蔑笑道:“还是说,接下来的好戏,很值得这么做。”
戚大人的心机被道破,神色不由一变,赶忙先发制人:“你当然需要抓了,原本姊妹情深、形影不离的两位公主,为何会分别单独来找你?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古怪吗!”
此话看似质问柳乐,实则将疑云全都引到了两位公主身上。
明月明心,一个执着地要求两支簪子全然相同,一个恳切地希望两支簪子稍有差别。尽管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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