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与脑中的晕眩并不意外,等苏长宁站稳脚跟,已然重新回到了自己发现太极图印记的那片骨壁之前。
只是此时,那幅太极图已然消失不见。
一时间自灵气充溢的仙家洞府又回到充满阴煞之气的脊洞,饶是她早有准备,还是全力驱动全身灵气运行,方才堪堪抵住了侵身的阴煞。
正想盘膝调息,未料熟悉的灵力波动自远而近,苏长宁微微蹙眉,指尖已然无相寂灭诀掐出。
“今日这一趟,总该是十万有余了。”只听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说道,“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十几年,我可真是要受不了了。”
“只要任务能顺利完成,阁主又岂会亏待我等。”另一人答道。
随着话音,一红一紫两道遁光落下,正是先前荒神阁的那两个魔修。
两人随即各自解下储物囊,点数了起来。
“……十万!”好一阵悉索过去,一人低呼出声。
“回阁去交付任务罢。”另一人语声里也颇有喜意。
心知到了能否离开的关键时刻,苏长宁以神识勾连起青萍空间与无相寂灭诀,延长了法诀护身时间后,暗暗行至两人背后。
“……老二。”苏长宁脚步才一落定,一名魔修便微微蹙眉,“你可觉察到有些不对?”
“不对?”被称为“老二”的魔修抓抓脑袋四下一望,“哪里?”
“许是我多想了……”将自己觉得有些异样的原因归于在危机四伏的流离泽中呆了十数年,反应过于敏感之故,那魔修倒也不再追究。
苏长宁暗暗舒了一口气,缀在他们身后半步,正是不即不离。
只见其中一名魔修取出一块龙纹玉珏,打入一道阴煞之力后,玉珏顿时散发出浅浅红光。
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齐齐又向珏中输入阴煞之力,霎时间红光大作,将两人身形都笼入其中。
苏长宁见机极快,即刻亦几步走入红光范围,与那两个魔修一同被刷了进去。
……
修者中曾有传言,诸天万界之中,景色最为殊胜处,便在天玑界内。
天玑界由已然步入化神境界的天君开辟,九天之上有天君灵宝天玑宫遥临,下界俗世,无不拜服。
苏长宁自定中睁眼,映入视线中的仍是自家静室白玉雕窗,似乎与过去千年,无甚不同。
可是心念微动间,却仿佛又有些不妥。
十指轻舒,指尖灵力微吐,所拂过处,一卷延绵变幻的画卷便呈现在了眼前,内中所映,正是天玑界中人的此时此刻。
有倒在风雪途中,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旅人;有洞房花烛,正要掀开新嫁娘盖头的青年;有怀胎十月,却被负心良人一纸休书贬入堂下的女子;有手持利刃,筹谋十载终究为父报仇的刺客。
有甫能引气入体,迈入道途欣喜万分的少年;有被妖兽追赶,避无可避最终自爆金丹的真人;有经历千万险阻,终究擒下心魔,斩破虚妄成就元婴的真君;有毅然一步踏出,到头来还是婴碎无法化神,因而殒落的修者。
天玑界内,这一日的世间百态,尽在此卷之中。
最后的画面,却是定格在一张人脸上。
那人容色,竟是全然不能宣之于口,唯有令人一见之下,天地万物尽皆黯然失色,可又无法以言语笔墨形容,唯有暗生臣服之心。
不过,苏长宁自然不在其中。
撤下灵力,长卷自空中消失,可转身之间,那人已在身后。
“长宁,这些日子,你可是在躲着我。”浅笑温文,又仿佛缱绻万端,令听者哪怕再心坚如铁,也不由在这语音中软了心思。
“我为何要躲你。”不置可否地笑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那处界域初辟,万物化生,我自是需要多留些时日,待天地稳定。”
“你这是在对我解释?”语气里染上不耐,可心中的不妥之感却越发强烈。
说话的是谁,她,又究竟是谁?
“岂敢。若是天玑界中淫雨不停,岂非是我之罪责。”那声音依旧如斯悦耳,犹如耳边呢喃。
“你倒是有心了。”话里带着些许嘲讽,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被揽入那人怀中。
“长宁……”贴在耳畔的轻唤,听入耳内,不由心旌动摇。
“长宁。”另一道语音响起,犹如钟磬,却是一时之间打破了那般旖旎。
回首望去,那人青袍广袖,风姿卓然,正看着自己温柔而笑。
“池衡……”
“长宁,莫要流连此处,快快归去。”
心中悚然而惊,再看身侧之人,容貌固然极盛,却分明该称一声“漱月师叔”。
轻轻一口气舒出,天玑宫仙界之境如潮水退去,而那种指掌间可翻覆天地的感觉,亦随之远去。
留下的,还是炼气圆满的苏长宁。
再思想先前幻境,其中漏洞百出,令她不由哑然。
那人道法通玄,不是此间幻术可生成而出,故而竟将那幻象生作漱月样貌,与她对谈之间,更是恍若俗世间话本小说,哪里有丝毫化神天君风范。
只是自己心境的确尚未稳定,竟会为之所乘,若非被池衡幻影点醒,险些便陷落其中。
摇摇头散去幻境对自己残余的影响,定睛向四下看去,只见眼前一座石碑十分醒目,其上“荒神阁问心路”六字,令苏长宁瞬时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陷入幻境的缘由。
总算今次传送未有出大意外,不过是将她移送至了荒神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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