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掩埋了云城。昨日的分外妖娆,变作今朝的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下的风情万种,倒不如简化成一任风雨。
颜露和陆旭杲在新家装修完之前,暂住在蓝海城小区。等过完除夕,赶去广州参加第二场婚礼。
她原想留下亦舒过年。这些年来,每一个除夕和春节,亦舒和亦辉都是在她家度过。
今年恐怕是不能够了。
回想起来,早六年之前,一家三口同样可以在简单中寻找一星半点的幸福感。
亦舒在临走前,独自去看望了亦辉。
他应该过得很满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然的绯红。
一间二十几平的单身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
亦舒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卷着衣袖,在厨房擦洗灶台上的油垢。
桌上放着几本书,似乎是关于爱情一类的读物。
床上横放着两件蓝色的珊瑚绒睡衣。是亦辉最喜欢的蓝色。
“亦辉,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北京了。”她环视了一圈卧室,转过来说:“你过得还好吗?”
“你是要去他家吗?”他放下手里的抹布,眉眼低垂地说:“我过得很好,他很照顾我。”其实,我要的生活很简单,两个人守着一间二十几平的房子过日子,就没有其它的奢求了。因为,他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奢求。
“那就好。”亦舒看着他,明明堆积了一肚子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都是这样,想试着学习影视剧中那些离别的场面,或许有雨水的加入,有风雪的介入,渲染出怆恻的气氛。再配合一些伤情的眼泪,自然地塑造出该有的离情别绪。
而到了他们身上,只是洋溢出极度哀戚的面容,情到深处,故作收敛。
亦舒看着他,明明稚嫩的脸上萦绕着一圈浅弱的雾气,这种气体,无形中增添了他的光彩。
她一直都知道,姐弟之间,终有一天会从亲人变成亲戚,一家人分为两家人。
总以为还很早。无数个“很早”,终于蹉跎了等待中的岁月。
“他不在家吗?”亦舒伸手想指向某个人,举起来的瞬间,才惊觉,这狭小的室内,只有他们。
“他出去了。”亦辉从热水壶了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她,“他说趁着过年期间,很多送外卖的都回老家了,提成都翻了一倍,正好可以多赚一笔。”
“他在送外卖?”亦舒接过杯子,有些烫手,就放在了茶几上,“他怎么去送外卖了。”
亦辉面部肌肉僵滞,碍口地说:“他说,送外卖也没有什么不好。”
程书广三十多岁了,年轻那会儿学不会一技之长。原以为开了一家茶餐厅,从此可以安稳度日,谁知,转头成空。
外卖行业到底是来钱较为容易的行当,如果能吃得下苦,每个月上万的工资,基本不成问题。
只要能忍受日晒雨淋。
只要能忍受吹毛求疵。
只要能忍受不遑暇食。
只要……
……
这是他们选择的道路,不用跪着走完。走下去,不回头,就好。
亦辉对于现在的生活很知足。很早以前,他就渴望未来的生活如这般简单纯粹。
在高中那会儿,他看着那些违反学校规定,偷偷谈恋爱的学生,心里那根柔软的琴弦,被一只无形的手,来回拨弄。
可能,青春约等于爱情。
青春的青涩,爱情的酸涩,等过了这个特定的年龄段,纵使爱情摆在面前,也不会有那样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其实,也曾有一个叫缪欣妍的女生向苏亦辉表白过。严格来说,也算不上表白,她只是在那一段时间里,每天固定地送一些零食给他。也不是她本人直接当面赠送,而是经由另外一个女生代为转交。
苏亦辉被她热情的攻势吓到,急颤颤地把东西原物奉还。他只说了一句——我不能收。其它关于拒绝的话,他也没有说。毕竟对方从未直接地表白过。
后来听说那个女生高中毕业,就被安排嫁人了。
话说回来,倘若跟苏亦辉表白的是一个男生,那么,他或许就不会畏缩了。
他会在体育课的时候,坐在树荫下,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篮球场或者是操场上的挥汗如雨的运动员。但是他不敢多看,他怕别人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真实的想法。
喜阴植物是无法承受强光的照射,这不是逃避的悲哀,而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亦辉从来是这样的存在。
“那你呢?”亦舒问他。
亦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浅浅地抿了一口,“我打算明年也去找工作。”他又垂下眼眸,“我不需要他养我。”虽然他一直再跟我说会养我一辈子之类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向前走了一步,“我……”那个在心底翻腾的真实想法,骤然间,散成一团迷雾,如何能聚拢成一个具体的形态?
亦舒放弃去捕捉。
站在雪地里的白衣少年,该是去心疼他被严寒侵蚀的凄楚,还是该躲在远处,静静地欣赏人雪绒一的美景?
放下不就自在了?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千思万虑,它们的最终目的,全部是指向唯一的那个人。亦辉是亦舒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她只求他平安顺遂。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亦舒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我该走了。”
亦辉木讷地点点头,他不会去纠结事情发展的走向。他知道,他的能力总是有限渺小。与其在强求后颓然地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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