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好像自从长大以来,能安稳入睡的机率在几何倍地减少。亦舒想不起,有多少个失眠的夜晚,困扰和折磨着她。
有时候思想是一条有思想,有生命的蛆,会在人体最虚弱的当口,无耻地钻入人体,搅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送别亦舒和徐世曦后,陆旭杲和颜露开车往云北去。
通往云北的路,过了八点,幽深空旷。路灯把一条弯弯绕绕的大马路映成一根荧光棒,在黑夜里寂寞地舞动。
陆旭杲抓着方向盘,时而看看前面,时而看看颜露,没等他开口,颜露抢先说:“是不是想问今天发生的事?”
陆旭杲点了一下头,“嗯。”
颜露望了望窗外,无边的墨色,无尽的怆恻。向一个人讲述另外一个人的过往,用字遣词,铺设架构,都有讲究。
“亦舒很在乎她的弟弟。”颜露终于开口,“我记得他上初中的那一年,由于不能适应新学校,新环境和新同学,新老师,本就学习平平的他,第一次期中考试,竟然排在班级的倒数几名。数学尤其不好,甚至经常个位数的分数。老师和同学也不待见他。好像是男生觉得他像女孩子,女生觉得毕竟是男生,就这样,仿佛成了一个第三性别者,被众人孤立起来。其实他小学之前,是一个很活泼的人,大概是三年的初中生活改变了他。”
陆旭杲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颜露讲得似乎都不在点子上。
颜露根本注意不到陆旭杲的想法,自顾自地讲着,“他唯一的特长和兴趣爱好就是画画,不过,画画好在中考是不能成为加分项的,不像体育特长生。”
“这个和今天发生的事有关系吗?”陆旭杲忍不住问。
“听我把话讲完。”颜露怏怏不乐,嚷道,“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要有耐心听我说完。”
最讨厌创作的时候,被人无礼地打断。一旦中断,那些昙花一现的灵感就灰飞烟灭,荡然无存。如何使劲回想,也拼凑不出一个模糊的画面。
“是是是。”陆旭杲连连点头。专心听讲,专心开车。
“有一次月考,亦辉向同桌借了一下透明胶,头向左偏了几度,就被班主任认定是在偷看,然后当着班同学的面,动手动脚,言语相加,这还不够,考试也不用考了,直接赶去办公室面壁思过。对一个面薄如纸,心薄如纸的一个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好像在那之后,从部分孤立变成了彻底孤立。”颜露讲得心里发酸,亦辉是亦舒的弟弟,等于是她的弟弟,“除了面壁思过,书面检查必不可少。我那好妹妹心思一向细腻敏感,看着弟弟两条如同是刺上去的泪痕,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逼问下,得知真相。她是想息事宁人,毕竟是老师,惹毛了他,指不定何时给亦辉穿小鞋,世上哪有心怀坦荡的伟人。也怪我,怂恿了她几句,加上那天晚上亦辉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顿,亦舒压抑的怒火,瞬间火山爆发。”
颜露转过去,想亲眼目睹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让陆旭杲产生怎样的反应,“她居然把班主任顶的哑口无言。我永远记得,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我不相信我弟弟说的,难道相信说的吗!”
在亦舒看来,老师这份职业绝对不是一份神圣的职业。说白了,和普通的,哪怕是环卫工一样,拿钱干活。又何来的高尚和崇高?
“原来有这样一段过去?”陆旭杲意料之中的吃惊。他十几年的学习生涯,目睹过遭遇类似情况的同学。这似乎是永远过不去的难题,永恒的难题。
“还不懂吗?”颜露不悦地问他,“亦舒把她弟弟看的像她儿子那样重要。我记得我和她上学那会儿,她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从来一副逆来顺受的态度。”
亦辉放弃上大学的那段时间,正是颜露对生活绝望后,重拾信心,共图希冀的时候。她只能从过往的经历中去翻找蛛丝马迹,加以分析,推断原因,猜测结果。
陆旭杲听得云里雾里,在颜露的一番回忆和分析中,二度创作,得出的结论,恐怕更加失实。
李南知见苏亦辉上去半天,还没有下来。陆旭杲一行人走了快半个小时了,难道是出事了。平时他做事就经常出状况,不是磕到碰到,就是打破一只碗,一个瓷勺。
越想越心慌。想去查看,源源不断的客人,走开一秒钟也不行。
程书广送完几十份的外卖回来,汗流如注。地址上标明的那栋写字楼在市中心,本来路程远一点倒也无妨,偏不巧,遇上了电梯故障。二十五楼!几十份外卖两只手根本拿不下,附近行色匆匆的人无一伸出援手。打电话给顾客,说是在忙工作,没时间下来拿,何况送货上门是他们的职责和使命。
他尝试着尽可能拿下更多的外卖,最后的极限是一只手八袋。一共三十三袋,难道为了多余的一袋,走第三趟?事实上,他只能如此。不过,他把它们平均分成了十袋,十袋和十一袋。
“去楼上看一下亦辉吧。”李南知一边忙着收银,一边跟程书广说:“他上去好长时间了,还没下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程书广缩小的瞳孔倏然放大,顾不上擦一擦漫布的汗水,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过道地上的油渍在灯光下,油光发亮。程书广喊着亦辉的名字,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楼上一共八间包厢,东边两间,西边六间。找到第七间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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