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透后的医院上方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烟雾,闷闷的,昏昏的,沉沉的。亦舒倒不在意这些,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朝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亦舒往门上的一方玻璃里望了望,徐世曦和唐潮坐在三人位的沙发上,用手支撑着下巴,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面,各自倒向一边。唐黛的病床正好被厕所挡住,看不见,估计也一样在睡梦中。
亦舒推门进入,徐世曦应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这么过来了,不是还要上班吗?”他用唇语无声地说。
“时间还早,我来看看。”亦舒同样无声地回答。
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又哀伤。
“她……好点了吗?”亦舒余光瞥了一眼。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徐世曦的表情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亦舒失笑,唐黛是死是活,跟她毫无关系。这个世界上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如果部用眼泪去动容,恐怕一江海水,也能在片刻间干涸。
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好,说出来彼此难堪。
亦舒忽然觉得自己有虚伪的潜质,厌恶的话不敢在明面上说,还要刻意装出人淡如菊的圣人模样。
“先吃点东西吧,刚买的,还热着。”亦舒把手上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四碗叠在一起的粥差点倾倒。
徐世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黛,怕食物的味道和吃饭时产生的声音惊扰到她,顿了顿说:“等一下在吃吧。”
唐潮在浅眠中苏醒过来,看到亦舒喜出望外,“来……了!”
“嘘——”
唐潮掐着嗓子喊出的话,被徐世曦一声“嘘”逼退。
食物溢出的香味成功使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茶几上面。
“是做的吗?”他急不可耐地翻开袋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是。”亦舒赧然地摇摇头,“买的。”
唐潮拿出来挨个挑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在心里默念。刚好是四个人。
“就买了四碗?”徐世曦注意到唐潮拿出来的四碗粥。
“一,二,三,四,不是正好四个人么?”唐潮瞪着一双玻璃珠似的的眼睛问:“难道想吃两碗,什么时候胃口变得这么大了?”
“忘了,还有思明。”徐世曦立即答疑解惑。
“他少吃一餐饿不死的,不用管他了。”唐潮根本连乔思明的名字也不想提到。
徐世曦无奈地蹙紧眉心,严肃的像个小老头,“我把我的拿去给他吧。”
“没少买。”亦舒抓住他伸手去拿粥的手臂,“我自己的没买,们刚好。”说完,她怕他们两个等下热情地谦让,于是抓紧补了一句,“我来的路上吃过了。”
徐世曦保持着弯身的姿势,回头看了看亦舒,难以解读的一张脸,又是很好解读的一张脸。只是要从千万种可能中挑选出唯一正确的一条,着实犯难。
“那我拿下去给他吧,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要去哪里?”唐黛被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喑哑地喊:“别走。”
经过一个晚上的自愈,唐黛的气色由白转红。好像那一场生死一线的车祸,在她身上,是风吹草地,风过无痕。
亦舒耷拉着脸看她,脸色比她这个病人还要难看。所有舒心的情愫压在地底深处,形成一座休眠火山,等待合适的时机,喷发而出。
唐黛目如寒光,额角的纱布皱成一团,以冰水克炎火,把物理常识运用到极致。
唐黛最严重的伤在腹部,由于车身受到挤压,她的腹部被卡在了方向盘与座位之间,肺部遭到一定程度的损伤。明显的外伤便是额角撞击后产生的伤口。在千钧一发之际,乔思明电光火石般地舍身护住了她。
她最爱惜容貌了,乔思明喃喃道,幸好她的脸安然无恙。不然,她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和支撑。
亦舒看她,像是一个修炼得道的妖精,自行运功疗伤后,伤痕立消。
徐世曦看她的样子,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很擅长运用自身的长处,来达到为人不齿的目的。
亦舒在想,世曦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选择的对象至少会是个心无城府的女子。但是,多方观察,唐黛实在相去甚远。
是她变了,还是曾经伪装的太好?又或者,是世曦变了?
睡眠不足的她,一下子囤积了超荷的思考题,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醒了!我去叫医生。”徐世曦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主动请缨叫医生。
“不用,我去。”唐潮兴奋地叫着,“姐,好点了没,不知道,昨天世曦哥照顾了一整晚。要是再不醒来,就辜负了他的一片用心了!”
“真的吗?”唐黛娇滴滴地声音,刻意装作柔弱。
亦舒嘴角抽搐,静静地站在幕布前面,观看一场各怀鬼胎的表演。
从没觉得,观看免费的电影,竟然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
八点多了,窗外看不见一缕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氤氲出一层病恹恹的雾气。正朝着亦舒涌过来。
徐世曦看向亦舒,眼眶里发出求助的目光,他此时不敢轻举妄动。
亦舒憋笑,任凭唐黛沉浸在自己拙劣的演技中。云卷云舒,宠辱不惊。
“世曦,那就替我好好照顾唐——黛女士吧。”亦舒把宣战的战词隐含在这句话里。“替我”两个字,不动声色地宣示了主权。
唐黛气得吐血。
少根筋的唐潮误以为亦舒是真的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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