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翼一时也没说什么,虽说先于白祈打赌在先,但那沈君到了凡间,指不定也是打的他的名义,这九重天上的日子确实无聊了些,是否也学着那人偶尔到凡间散散心,只是怕这阻碍还是不少的。
“若是无事了,陪本天君下下棋也好,也省得本天君没有白来这一趟。”说话之人脸上表露出悠闲,连席神色中那一刻的放松不动声色的掩饰了下来,天君若是没有察觉到还好,若是已经有所察觉而没有挑明,说明天君心中早有了一番主意了。
而还在无望海的白祈,虽说早已有了部署,可是这两百年的时间,多少事情换了面貌,只是他今日也算是还了当年他的那份恩情,也是不欠着什么了。
“天君也依旧执黑子?”一挥手之间棋盘便落在了两人面前,尧翼微微点了点头,神情中那份高贵之态因着目光的凝视而显现,比起那通体的白,有时觉得一片幽暗的景色更顺眼一些。
便是宫殿里原先的那般冷意渐渐散去了,取代的是一种平缓的氛围,九重天的日子几百年都是如此,那些个神仙除了每百年宴会聚在一起,平日里也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多为无趣。
连席落了一子,看着棋盘上那四处虐杀的黑子,果然他的天君还是喜欢这种做法,残暴些的手段应和了这性情。
无望海
有白衣老者坐在枯树下饮酒,树根下已经是堆了一地的酒壶,那最后一滴酒饮尽之时,老者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晃了晃空了的酒壶,喝上这最后一滴酒,那眯着的眼睛却是突然睁开来了。
老者的衣裳一尘不染,但是那张风尘仆仆的脸让人惊讶,然后径直躺在地上的肆意模样也不像是位年长的老人家一般,那睁着的眼看向一个方向,不远处也是渐渐的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同样的一袭白衣,只是上面染有斑斑血迹,看着更为让人心惊。
从看不清的海岸边缓缓走来的人,步伐缓慢甚至有些朗跄,那微低着的人暂时看不真切面容,只是那嘴角残留的血迹衬得苍白的唇瓣更为的了无血色,因为有所感应而慢慢抬起的头,瞬间夺目的是那双眼睛,带着浩海的深蓝,却又像是卷着一些朝霞的绯红入内,神秘的双眸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可是整张脸的那般冰寒,如覆盖上了层层冰雪一般,紧蹙着的眉头减少了些戾气,可是这戾气确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恐怕这天界见过白祈上神如今这般模样的是少之又少吧,上神本是摒弃了一些寻常小仙都不应该出现的情绪,老者突然又是闭上了眼睛,戾气过重易伤己身,这满身的血迹就为了一个传说中的至宝,也真是不知值与不值……
连他这在此守了十几万年的看海老者都不知道真假,也真是不知这一份心思是因何而起的。
白祈在老者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下,那突然转身看向身后回来时的路如此熟悉的动作像是做了无数回,这两百年的时间,来来回回这海也有十次了吧,竟是毫无结果,这张绝美的面容上似乎还浮现了一丝苦笑,可是转眼之间又像是他人的错觉。
白祈回头看向眼前的老者,果然这无望海五百里之内,两百年来除了他这闯进的生人还有面前之人,就再无其它人的踪迹,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可偏是如此,他越是想一探究竟,想知晓这无望海底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在两人之间有长时间的静默,空气中除了有能感觉到的面容之上覆盖的水汽,还有那一点淡淡的酒香味,白祈的目光接触到地上那七零八落摆着的酒壶时,眼底的暗光浅淡了许多,他倒是不知无名老者这般喜爱饮酒。
这些酒还是他两百年前从池祈山带下来的,原先是他无聊时看那麒儿自己造的,说是从沈君那里学到的法子,而想来沈君也是在人间看的这一套……人间,想到此处时他的眸光有些幽深了,他似乎忘记了一些重要之事。
“老者可还喜欢这酒?”问完这话的人都不觉自己呆愣了一下,这随口而出的话带来的熟悉感如此之重,又像是他仿佛之前已经经口很多遍了。白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更是明确自己的确是忘记什么了,如今的念头里除了一心想知晓这海底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似乎再无其它。
闭了眼的老者倒像是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声,仿佛是处于睡梦之中。
白祈那一瞬间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淡淡的目光又是看向了来时的路,这片海域连海岸都是模糊不清的,无望海不归属于九重天,算是六界之外的领域,只是当年渊清古神留下这块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保管某样东西亦或关押着某个人,又何须派人守着这片海,这一守还是守了十几万年之久,在他临世之前,这海恐怕已经存世更为之久。
只是眼前这老者,两百年来也一直未透露什么,就是眼下,白祈也不记得上一回从这片海域出来之时,他有当面问过什么,而这人又是否回答过他。难不成是活得岁数久了,渐渐的忘性大了。
白祈的眼神中那深邃的蓝最后消失了,连那抹红的痕迹都消失不见,这双琥珀一般明澈的眼,这张隐隐带笑却满是清寒的脸上带着未染尘世之俗的气质与神态,惊艳十足,飘逸纤尘。
“看白祈上神这样子,想来是无果了……”并非苍老的声音,更多的带着一点年轻人的清脆,白祈倒是忘了,像这种修为已在上神阶品的神仙,容貌是可以停留在年少时期,算是成为不老的妖怪了,然而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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