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余知葳虽说隐隐觉得不对,但好似在逻辑上也挑不出错处来。
谭怀玠是个文官,前两年重文轻武还没那么严重,文官还不至于像辽东战役打完之后这么一手遮天。虽说是阁臣,但他区区一个五品殿阁大学士还是不大容易掺和到卫所当中的,况且大衡朝中尸位素餐的不在少数,要是当真事事都要兼顾,那他们几位恐怕早就要累的英年早逝了。
白洋淀修堤这种事儿又是一年才有一次,一时间很难让人觉出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雇工修堤这事儿瞧起来,除了好像朝廷多花了点冤枉钱之外,没甚么太大的毛病?
余靖宁说不妥那是处于将门之后的清高,余知葳觉得不妥,那纯粹是因为直觉。
可是直觉这个东西,向来玄乎,又说不出甚么实际的理由,况且这事儿去年就定下来了,又不是她余知葳说能改就能改的。
于是余知葳只好抿嘴。
今日余下人本是也要来的——高家要往自家第三个庄子去了,待收拾好了一干事物,中午的时候差不多能路过此处,便也正好能用个午饭。
等这一圈儿转下来,大概也是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余知葳他们早上出门早,早饭几乎没用多少,这会子早就是饥肠辘辘的了。可还是得等着余下的人过来。
余知葳接着撇嘴——等到那时候,她大概就饿过劲儿了。
果真不出她所料,余下众人到的时候,与原本那个该用午饭的时辰还差了好些时候,饿过劲的余知葳根本没用多少。
如此恶性循环,下午的时候她早早就饿了,又没饭食,便只好窝在车上吃零嘴儿。
高三奶奶于是骂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娃娃似的。”
余知葳眼珠子转了两轮,笑道:“我觉得罢,这个大约是不怪我的。”
“你这会儿不拿人的手短了?”高三奶奶点她的脑门,“仔细明日没有你的温泉泡。”
“诶?下一个庄子是也有温泉?”余知葳当然是避开了高三奶奶那半玩笑半威胁的话,避重就轻抓了个次重点。
“完了。”高三奶奶两手一摊,“说漏了嘴了,不想要你去也难了。”
余知葳刚想就这高三奶奶的话再打趣两句,谁知道车架却忽然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高三奶奶掀开帘子问道。
前头的年轻车夫回头答道:“回三奶奶的话,前边儿遇上修堤坝的雇工了。他们拉土石的车翻了,一时半会儿挪不开道儿,劳烦咱们等一等。”
高三奶奶下巴一扬:“那你帮帮人家去,他们早弄完了,咱们也能早些走。”
那车夫道了声“是”,便上前去了。
陈月蘅拍了拍高三奶奶的手,抿嘴笑道:“你倒是怪好心的,小六你说是不是?”
余知葳没答话。
陈月蘅有些疑惑,便又唤了她两句:“小六,怎么了?”
余知葳将食指搁在自己下巴的小痣上,点了两点:“是我不识道儿吗?我总觉得若是修堤坝拉土石,不该从此处走才对啊。”
可车中却只有她一人当真是在修堤之处转过的,其余两人皆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高三奶奶打算又说笑余知葳两句的时候,外头的车夫忽然一声惨叫。
众所周知,余知葳这人有一个特点,在辽东打仗的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叫做乌鸦嘴。
深知自己乌鸦嘴的余知葳脑后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二话不说先把自己裙子扎了起来。她现在简直太后悔了,既然都乌鸦嘴成这样了,那她干嘛不提前预知一下,下午为甚么要把曳撒换掉啊!
她扎好了裙子,往琵琶袖里一翻,就掏出那把惯用的短剑来,“噌啷”一声就出了鞘。余知葳毕竟是江湖沙场几个来回的人,向来剑不离身,这会子也瞧不出有多莫慌张,只是吩咐道:“你二人待在这儿别动,头上有甚么尖锐的簪子全都拔下来,别出声,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穿帘而过。余知葳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羽箭挡开,尖锐的箭矢在她的短箭之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余知葳不带停顿,将那箭矢一把握在手里,而后一掀车帘,猛地将手里头箭矢掷了出去。
手里拿刀的汉子近在咫尺,而余知葳方才掷出去的箭矢就插在他的喉咙口上,滋啦滋啦朝外冒着血。
高三奶奶与陈月蘅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两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很听话地没有喊出声儿来。
余知葳周身没离开过车架,却心狠手辣地连杀三人,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这是悍匪抢劫还是甚么?谋财还是害命?
等到余知葳手刃第四人的时候才听见前面有人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修堤的劳工造反了!!!”
猛然一听这个,余知葳有点儿懵——他们这是造的哪门子反,又不是“失期当斩”,这总不能是嫌工钱没给够罢?
但这声叫喊总算是解决了余知葳对“究竟是谋财还是害命”的疑问,她两三把制住了车架之前受惊的马,一面挡开四周的攻击,一面奋力调转马头,狠狠抽了那马匹一鞭子。
马匹长嘶,在余知葳几乎扯断了胳膊的操控之下将地面刨出一个深坑来,终于调转过身子,七拐八扭拉着车架呼啸而去。
先护住车里头这两位再说!
余知葳如今能想到的,就是想将她们送往最近的庄子里去,庄子当中到底丁壮多,况且人多也好藏匿些。
她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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