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很快找到了成就感。
金贵的世子爷全然没干过这种活儿,初次动手,简直仿佛张飞在世……咳咳……在世握笔。
“立不起来就立不起来呗,您捏紧点儿。”余知葳皱着眉头,比方才一头撞在侯永寿的鱼鳞甲上还面目狰狞,“这么着一下锅就得豁口,您这是打算让咱们晚上吃片儿汤?”
“这……”余靖宁忍不住要辩驳一句,“这怎么就片儿汤了!”
余知葳挑起眉毛来,啼笑皆非:“开了皮儿散了馅儿,一搅一锅糊糊,那饺子皮就在糊糊上飘着,不是片儿汤是甚么?”
她这描述有点儿恶心,世子爷登时下不去手了。
“我给您重新捏一遍。”余知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打仗可比您包饺子靠谱多了。”
听着余知葳这几句找补似的数落,余靖宁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又的确没理,只好翻白眼以示不满。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烧开了水,稀里哗啦把饺子下了锅。
侯永寿大马金刀坐在余靖宁身旁,出言问道:“余总兵,您看,咱们要不给那兀良哈三卫去几封信。”
余靖宁偏了偏头。
侯永寿舔了舔嘴:“劝降。”
战事有的时候的确讲究不战而屈兵不血刃,尤其是隆武朝以来,辽东一直太平无事,此次兀良哈犯上作乱跳起来,也不过就是作死罢了。
但余靖宁显然不这么想。
“兀良哈的大军才不过退后了五里,这时候写劝降信,他们有那个心思吗?”余靖宁方净过手,正拿着巾子擦了几下,“我们又不是拿住了人家大汗做要挟,他们凭甚么退兵呢?”
“兀良哈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余靖微微笑了一下,冰天雪地里,漆黑的眉眼入画了一般,“锦州广宁还没拿回来,这场仗没那么容易打完。”
废话,就算兀良哈朵颜卫的那位布日固德大汗的野心止于此了,余靖宁的野心也不止于此。余知葳暗自想到。
他大有把兀良哈一口气赶到海里去的心思。
大衡的辽东防线才刚刚开始布局,要是不借着打兀良哈的名头,京中那群人早就要逮着机会把余靖宁召回去了。
那辽东怎么办,这次退了兀良哈,下回呢?科尔沁、鞑靼?他们要是三天两头南下抢劫,辽东的百姓就永无宁日。
所以无论是为着辽东的百姓还是为着大衡的安定,余靖宁必须要把这辽东防线布置完了。在这之前,他恐怕就得追着兀良哈往死打。
想到这儿,余知葳不禁又叹起气来。
小皇帝贺霄不顶事儿,先按下不提。蔺太后这样防着余家,由着裘安仁把京师搅成了一团浆糊,也不乐意让余家的日子好过。而余靖宁却还为着这么一群人殚精竭虑地布置辽东防线,甚至还得靠着打兀良哈的由头,能在辽东多留一天是一天。
他何必呢。
他江山又不是为自己守的。
安一方百姓是没有错,安邦定国却不求名留青史也没有错,但是就非要这么委屈着自己吗?
余知葳又一次把“干脆咱们反了罢”的心思压了下去,有心无力地低头叹气。
虽然无论在京中还是在辽东,每一次并肩作战的时候她都会感叹,自己和余靖宁本质上是同一种人。但是,由于某些余知葳不能拿出来言说的缘由,她和余靖宁的思想差了快有从东到西横跨整个大衡的距离。
呸,不对。余知葳暗自否定了这个比喻。
准确的说,是差了几百年。
余知葳尚且可以站在前人的肩上,见过前人开拓出的一片坦途,余靖宁却是个“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当事人。
当局者迷。余靖宁没办法以一人之力,扒开重重迷雾去得出一个几代人前仆后继才用血肉摸索出的结论。
而余知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事后诸葛亮”。一切不从实际出发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她的“反了”,也不过是个埋在心里的苗头。至于反了之后该怎么办,她两辈子的阅历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她上辈子也不过是个读了十几年书的小鬼,所谓的“阅历”,也仅仅是比余靖宁多学了他没见过的那几百年历史而已。
他们之间,横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小六,小六?”余靖宁唤她的名字,“想甚么呢?喊你好几声儿都不应。”
余知葳猛然回过神来,冲着余靖宁笑了笑。
等到所有人都拿上了饺子,刚好就是用晚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余知葳端着饺子碗,站在人群当中,猛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敲。
“吃饭敲碗,成何体统!”余靖宁果然就回过头来呵斥她了。
余知葳转过头来,面目凝重:“我有事与你说。”
余靖宁一皱眉:“说。”
“兀良哈用的是喇嘛历,与咱们是同一个时候过年节。”余知葳道。
她方才想过了,现在与余靖宁提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不合适,既不是时候也太自私。不如先按着余靖宁的路子走,说不定等到肃清了奸臣、扳倒了裘安仁和阉党、新旧两派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不再一点就着,一惹就掐架、小皇帝贺霄自己亲政的时候,就能走出一条坦荡大道,将大衡这条船扳回正道航线上去。
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
余靖宁听她说过年节的事,微微皱了一下眉,好像捕捉到了甚么讯息,“嗯”了一声儿,听着余知葳往下说。
“背井离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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