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六年三月,‘失女案’毕,单弘光殿前失仪,杖责五十,卒于狱中。家眷仆役,流徙三千里,复不归京。”
——《衡史稿》
这案子了结之后,自然街上安全了许多,裘安仁又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只能寻求其他的法子“培精固本”去了。
而此时,余知葳的风寒也几近痊愈,于情于理余靖宁也不该把她关在府中不让出门。
余知葳立即在他兄长面前讨巧卖乖了一阵,磨了许久,余靖宁才许了她出门——代价是晚上回来多练一个时辰的剑。
这有何难,余知葳当即高高兴兴应了下来,回屋子要换衣裳。
她前些日子闲,将自己住的水榭换了个匾,提名“蕤灯榭”。她先前练了许久的瘦金体,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匾挂上去之时尤平家的领着一屋子的小丫鬟叫好。
余知葳瞧了一眼自己写的匾额,勾了勾嘴角笑起来,扭头出去了。
她是要去找她那三个小跟班问个清楚。
等她走到胡同口,那三个崽子却像是在等她一般,站成一排贴着墙边儿,缩着脖子嘿嘿笑:“大哥。”
“怎么?”余知葳挨个将三个人看了一遍,那三个小崽子各个又都矮了一截儿,“给我传了个信儿,打算邀功呢?”
三个崽子皆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敢不敢。”
余知葳拿着扇子,一人头上敲了一下:“料你们也不敢,人也没找着还好意思邀功。我这回找你们是有正事儿的。”
二狗锤子和蛋儿全都支棱起耳朵来听。
余知葳抱臂而立,点着脚尖:“我问你们几个问题,都要如实回答。第一,我没告诉你们我去了何处,你们是怎么找着我的。第二,此邵五爷事与有没有何关系,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告诉邵坚?”
三个崽子面面相觑了一阵,终是二狗先开了口:“大哥上回给我们带糖炒栗子的时候,我见路上乱糟糟的,怕大哥出事,便在后头跟了大哥一阵儿……瞧见大哥上了世子府的车架。”
余知葳没好气:“嗯。”
蛋儿立即接上话:“大哥,他没给师父讲,真的,二狗口风可严了。这回来找大哥之前,他连我们都没告诉。”
余知葳撇着嘴角:“哼。”
三个崽子立即手舞足蹈:“真的真的,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大哥你要相信我们。”
余知葳刚又想哼哼两声,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个样子,倒是怪像余靖宁的。她对着三个战战兢兢的崽子开口道:“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三个崽子点头如捣蒜。
余知葳来回踱步了几圈,想想还有何事,随口问了句:“五爷这段时间都在作甚?”
二狗歪脑袋翻眼睛,想了半天:“呃……说是天津港新进了一批货,师父他上天津卫接货去了。”
“又是火铳?”余知葳转头回来看着二狗。
“不是。”二狗摇头,“是……是……鸭子?”
余知葳莫名其妙,掩日甚么时候还做起买卖家禽的生意来了?
蛋儿推了二狗一把:“甚么玩意儿,那叫,那叫鸦片。师父还说了,那个可以做,做甚么大烟?”
“鸦片?”余知葳登时驻足,毛骨悚然地又问了一句,“大烟?”
三个崽子点头:“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若是问此时余知葳的感觉,五雷轰顶恐怕都不为过,她兀自惊愕了许久,这才开口:“无论今后邵五爷给你们说甚么,今日大哥这句话务必记住了。大烟这东西,千万不能碰,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都千万不能碰。谁要是今后想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大可以不用听我今日的话。”
三个崽子见她神色凝重,自然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当然是满口答应。
余知葳各自嘱咐了几句,几人便分开了。
她还不知道掩日的胆子已然大到这种地步了。
所谓“掩日”,便是取“掩天蔽日”之意,是个极大的江湖门派,黑白通吃,置产业,收弟子,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可以对这大小的江湖门派收取一定的“保护费”。掩日中人,分“官商玄丐”四堂,官商自然不必解释,这“玄”指的便是信教之人,无论释、道还是信那洋人信的基督,都算在内。而这丐,却也不是专指乞丐,而说的是下九流。
余知葳若是年少之时脑子不清醒,当真加入了掩日,那估计也是隶属于“丐”的。
她虽不是掩日中人,却和掩日颇有渊源。
余知葳学功夫的师父,便是那邵坚的兄长,邵垒邵四爷。这邵四爷是京城八大胡同一带丐堂的前分堂主,以前好像和云翠有点儿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人交情。这邵垒是个难得刚正不阿的性情中人,和余知葳除却师徒关系,几近可算是忘年交。那时候,余知葳和掩日算是关系最密切的一段日子了。
她险些就头脑一热入了掩日。
邵四爷很是语重心长地和她谈了一阵:“你如今还年轻,别那么早就把自己的路给断了。虽说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但我好歹也活了几十岁,识人还是会的,能瞧出你先前和我们不同,绝非一般人家。你若是入了掩日,那就是一辈子要在暗地里头打滚了。像你眼睛这么亮的孩子,当真愿意一辈子困在这下九流之中吗?你要是今后真打算有一番旁的作为,这种难登大雅的牵丝连绊,还是越少越好。”
何况,掩日在江湖之中明面上看着光鲜,背地里哪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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