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注意到妻子的这个举动,顺着她的手臂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一下又一下下意识的动作应该说明了点儿什么,至少,她不快乐。
然而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快乐,他给了她婚姻,但似乎除此之外他再也身无长物。是的,不是他不想给,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无底的黑洞,到目前为止,消失他没找到什么东西可以把他填满。
人生有许多无奈,都需要自己独自面对。从前他以为他跟陈莫菲在一起以后,他会带给她幸福,也会带给她快乐,会抚平她从前受过的那些伤,他以为陈莫菲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快乐起来。后来他悲哀的发现并不是。
他很想把她揽进自己怀里,然而流年自己十分清晰,自己的怀抱实在不太靠谱,没几天他又要离开了,他不知该跟她怎样开口,说些什么。说让她把孩子照顾好,再回去帮他把自己的老妈照顾好,他说不出口,然而他也没谁可以指望、可以托付,最重要没谁能让他真正放心。
生活怎么会到今天?
他无法理解。
然而没地方可去投诉。
投诉生活?
笑话!
他知道。
月嫂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片孩子刚刚换下来的尿不湿。
“睡了?”陈莫菲拿眼睛询问,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形成独特的交流方式。陈莫菲有时想,现在她跟月嫂的交流竟然比跟流年之间交流还要顺畅。这很讽刺,她曾经认为这世界上再没一个人可以代替流年。
感情是一个庞杂而混乱的命题。
最重要她现在对这个命题没什么深入研究的兴趣,意兴阑珊。她十分奇怪自己曾经对感情那样执着,想起来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儿。
月嫂朝陈莫菲点点头,然后走进卫生间,把尿不湿放在卫生间的垃圾筒里,等她出卫生间时见到那对年轻的小夫妻仍旧以同样的姿势沉默相对。她是过来人,知道现在才是两口子感情出现问题的高危时段,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过去奉劝两句,但是脚却已经重新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门口。
这种事儿没法儿劝。她对自己说,于是拉开门把手走进房间。
孩子睡得很香,睡香安然,浑然不觉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正经历考验。她伸手帮孩子掖了掖被角,孩子晚上也不闹,她也带过不少这么大的孩子,这孩子算是省心的,晚上睡大觉,还按顿喝奶,她就没那么累,也不需要熬夜,所以她也不困,客厅里静悄悄的,客厅离这个房间距离不算近,但她不敢喘大气,仿佛外面可以听得见她在屋里怎样呼吸似的。月嫂想,他们不至于走到离婚那一步吧。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再一次定格在男婴粉白的小脸蛋儿上,月嫂不由叹一口气,想真是造孽啊。然而这就是命运,她今年这个岁数,早尝遍了命运的不由分说,人活着就是苦,无一例外的苦,就算你的父母不离婚你该遭的罪一样也少遭不了。
月嫂将手伸进孩子的小被子里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儿,刚生下来那小手指头一根儿是一根儿的,细溜的长,现在他胖了。月嫂庆幸他不知此际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不懂事儿有不懂事儿的好,人生忧患识字始。
人懂事儿了,也就再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事儿了。
她不由长叹一声,孩子在她的叹息声中不安的蠕动了两下,月嫂嘴里轻轻哼唱了两句没名字的曲子,轻轻拍了孩子两下,他这才安静下来。
“定了什么时候走没有?”陈莫菲问。
流年摇摇头,答非所问。“如果你不让我走。”
怎么能说不让呢?她笑笑,如果没有她,他跟康若然都已经定婚了。这是她,噢不,是流年和她欠康若然的,得还。早还早利索。
“去吧。”陈莫菲轻声说,“她好了,我们也放心。”
陈莫菲想到康若然身体康复,再把康老爷子接过去,或许他们的生活会随之发生什么变化。命运这事儿哪儿能说得准。
电话在茶几上震了几次,陈莫菲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是妈妈。她不想接,有一次她接妈妈的来电,出院第二天,妈妈来了电话,问她有事没有。
“能有什么事?您怎么突然间问这个?”
陈莫菲妈妈在电话线那头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说,“前几天梦见你了,梦见你出事儿了,浑身都是血,我吓醒了,还喊了出来,把你爸都给喊醒了。你爸最近总叨咕,说女生外向。”
陈莫菲知道母亲想表达什么意思,本来还想像从前那样搪塞,不想眼泪刷就下来了,老太太十分敏感,“小菲,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儿。是不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个梦做得真。”
母女连心?她回头瞅了一眼小床上的儿子,他睡相安然,她几乎是在当下那个刹那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也完成了这么多年跟父母之间的和解。
她记得当年她在考场外面晕倒,后来那件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父母知道了她跟流年在一起的事儿,她躺在床上,身体十分虚弱,七月的风那样热,然而她时常觉得冷,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冷的,考完了试她像丢了魂,陈莫菲只剩下一个躯壳,那里面没有包裹灵魂,灵魂是这世间最奢侈的东西,她陈莫菲曾经有过灵魂,然而随着一个男人走了,那男人带走了她的灵魂。
年轻的陈莫菲有一间独立卧室,淡蓝色的窗帘,夏天时窗子一定会被打开,风鼓动窗帘,有时她探头朝外瞅,便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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