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他问。
然后不等她答,他再问。
“你醒了?”
“醒了。”
陈莫菲点点头,陈乔转身出了病房,出去寻大夫。大夫出了门诊,不在,只有值班大夫在,值班大夫态度相对冷漠,问了几句她的情况,说挺好的,淡淡的,淡得像什么也没加的温吞吞的白开水,然后大夫出去了。
走到门口,大夫说她可以进食了,但仍旧以流食为主。
月嫂便忙起来,月嫂做这一切不像是在工作,像早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做再正常不过的寻常家务事,这状态让大家都满意。
陈莫菲进了食,脸上开始有点血色,生命怎么走的,现在又一点一点重新回到她的身体。她必须积蓄力量,以对抗-----对抗什么呢?她实际上有些茫然。
为什么一定要是对抗?应该顺应。顺应可以让她和大家的日子都变得好过一点。然而人类太过倔强,学不会顺应,她一直奇怪为什以会这样,直到后来她意识到有人固执的根由,就是自我,或者叫自私,再坦白一点说,陈莫菲认为那叫控制。
人人都想控制,有能力的人掌控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次一点的掌探一个他企业一个集团一个部门,再次一点的掌控自己的爱人、亲人或者朋友,当然还有孩子,再次一点的,世间没一样东西可以完全落入他的掌控,那么他就会养宠物或者植物,或者摆弄一些细小的物件,培养一样兴趣。
只有掌控才能让人有存在感,才能让人觉得自己仍旧活着。
这是个相当相悖的悖论,陈莫菲没想明白为什么人只有在掌控着的时候才会让人类生出所谓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在《太古与其他时间里》这本书中,有一段是如是描述的,世间每一天都在变化,然而人类总试图过一成不变的生活。人类由此yù_wàng的不被满足而生出许多的烦恼来。
陈莫菲将目光调向窗外,现在是上午11:30分,太阳正浓,阳光从窗户里铺进来,孩子的小床却笼罩在阴影里,她想动,于是招呼月嫂扶她一把。
她成功的坐了起来,然后感觉腹部横切的刀口愤怒的撕扯了她的皮肉。陈莫菲一皱眉,喘着,额头上汗就下来了。
“不然躺下吧。”月嫂建议。
陈莫菲没有接受月嫂的建议。
她坚持坐起来,绑在腹部的绷带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探头朝小床张望,看见一团粉白的脸庞,他睡着时极期安静,只眉毛轻轻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命题。
月嫂将床摇起来,以后她坐着时后面有东西可靠。她觉得浑身的肉僵极了,像许久没用过似的。
流年挨过来,坐在床边。在她昏迷的间隙他回去过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她坐在轮椅里,目光浑浊。流年还是跟她报了喜,说妈您当奶奶了,莫菲生了,儿子。
但老太太面部没有表情,目光仍旧浑浊,像有什么搅浑了她的目光似的,她好像再看不真切这个世界,或者,她是开始对这个世界不屑一顾了。
她什么也不想看。
什么也不想听。
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流年看了看她,取了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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