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一声也不吭。无知者无畏。陈乔想。无知者有时也最快乐。孩子放进小床,他走到门口左右张望,看见一个护士经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别走。”他说,“美女。”
陈乔的长相还是蛮有杀伤力的,小护士站住脚,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孩子的干爹,孩子刚生下来该咋办?我一点儿不知道。”
小护士头朝里探了一下,“你等我一下,13床要换药。”
“好好好,”陈乔一叠声的说。人就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出去,出去怕房间里就留下一个孩子,怕孩子有事儿,又不敢溜回孩子身边,怕小护士说话不算话,跑了。
小护士从隔壁病房里出来,见陈乔仍旧等在原位,感觉既好气又好笑,当然也理解,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大姑娘坐轿头一次,难免。
“美女,可把你盼进来了。”陈乔双手合十,其实他没什么信仰,噢不,现在小护士就是他的信仰。
护士抬头看了看他,走到床边,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闭着眼睛,医院里那张薄薄的小棉被包裹她整个细巧的身子,只露出脸蛋儿来,像只茧。
孩子看起来一切正常,嘴唇稍微朝外翻,嘴角略微发白。没哭,护士想起来了,这是那个没进病房就先进手术室的产妇的儿子,听说这产妇仍旧留在手术室里抢救,生死未卜。
小护士也没干几年护士,但已看过生死。开始会怕,死亡,毕竟那是死亡,死亡总让人跟阴森、恐怖、神秘搭上边儿,第一次处理尸体时她吐了,好几天没好好吃饭,那时她还不是在妇产科,在旁的科室。她们这些当护士的,实习期要轮岗,每个科室都会去学一段时间,死亡率最高的是心脑血管科,后来她选择了妇产科,因为其他的科室人们看到的永远是死亡、病痛、悲哀、甚至是怨恨,唯有妇产科你有可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你可以在妇产科看到出生、希望、新的东西,看到笑脸和祈盼,当然还有期待。
这太过不同,尤其是在经历过她不想经历的事情以后。
可妇产科同样也有死亡,之前有个女人宫外孕,她自己都不知道,等知道时,来了,一切都晚了,太迟了。那女人长得好像还挺漂亮,说没就没了。人的生命实在危如垒卵。
有一阵子小护士无法理解造物主,她认为造物主太过残忍,这种残忍需要人极具智慧才能理解得了。比方说小护士就疑惑造物主为什么在创造了人类以后又给他毁灭,又给他痛苦,又给他意外,很多离开都是猝然的,身边的人一点儿防准备都没有。
她伸手抄起小小婴儿床里的婴儿来,婴儿感知到有人将他轻轻抱起,于是他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嘴唇无意识的抿了两下,小手从被里伸了了来,十根细且纤长的手指。
这男孩儿有一双漂亮的手,这样的手将来不知会在哪个姑娘的心上舞蹈,敲出最美或者最苦涩的音符来。
“喂奶了吗?”她问。
“什么也没有。”陈乔双手一摊,“我什么都不懂。”
小护士咧开嘴笑了,目光却仍旧停留在婴儿的脸上。
也不知他妈妈有没有脱离危险,她体会内心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在莫名的涌动,一个陌生的、甚至没见过的女人,她开始为她的安危担心。这种感情十分奇妙,她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里朝外的蜕变。
“先不要给他喝奶,可以先喝点水,少一点。温度用手背试,或者手腕处,以温为主,不能烫,也不能凉。烫了孩子的肠胃受不了,凉了当然也受不了,会拉绿色粪便,那就是坏肚子了。”
她俯下身,轻轻把孩子重新放回到小床里,孩子意识到自己被放下了,小小的身躯在薄被底下不安的挪动一下。但他仍旧没有哭,这是个安静的小美男子。
小护士直起腰身来,转过头去看陈乔。
“还愣着干嘛?”她笑盈盈的说。
这女人一笑挺好看。陈乔想,她有个酒窝,她的酒窝儿不是成对出现的,只右侧脸颊有,所以看起来特别好看。尤其这女人出现得正是时候,陈乔拿她当救命稻草。
“去给孩子整点儿温水。”小护士吩咐道。
“噢。”陈乔应承一声。转过身去,一头扎到门口,可人到了门口又一头折回。
“去哪儿整温水?拿什么整?”
“奶瓶啊。”小护士莫名其妙。然而陈乔连奶瓶在哪儿都不知道。小护士眼尖,伸手朝前一指,“呶,那不是!”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环保袋,奶瓶子安静的躺在包装盒里,它都看着他了。
陈乔上前解开环保袋,将奶瓶从里面掏出来。
“得煮一下。”小护士提议,但环顾四周,估计他们也没带全设备,于是改变了建议,“不然用热水烫一下也成。”
她见陈乔拿奶瓶的样子颇为茫然,于是又追加了一句,“奶瓶就在热水房。每层楼都有个开水房,那里面有个大锅炉,烧开水用的。留神烫。”
最后一句话她是喊出来的,当然没敢离开病房,只留这刚出世的婴儿一个人在病房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没一会儿陈乔回来,还好,他手里的奶瓶有四分之一水。
这男人还蛮聪明的,其实带孩子也就那点事儿,女人带孩子似乎都有点儿天份。
“喂过水以后如果一会儿他哭应该就是饿了,饿了以后就可以喂奶了,奶粉也不能用开水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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