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则用奇怪且复杂的目光望着我的一举一动问:“姑娘这是何故?”然后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拾起被我遗落在地的衣裳后,将妆台上散落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首饰珠钗收进妆盒内。
“太引人注目。”我走至衣柜,取出一件普通的淡绯色小褶素裙穿上,一件首饰也未佩戴,只是拿起一枚小巧的百蝶穿花珍珠簪斜别于髻侧,再次打量镜中的自己后才安心地离开妆台。
我只是个苏州盐运使的女儿,在这些重臣家千金面前应该自持身份不要逾越为好。
转身那一刻正对上云珠赞赏的目光,原来这个云珠也非池中之物。微微朝她一笑,她先是愕愣,随后也回我一笑。我才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很美,美得动人心弦。
冰池澄碧空明,香径落红飞散,竹栏微凉,轻风袭惠畹。
在云珠的陪同下,我到兰林苑的偏园内堂,本以为自己会早到,却发现我是最晚到的。一张偌大的紫檀朱木圆桌旁静静地坐着七位盛装打扮的秀美女子,未佩戴金玉珑簪的我在她们面前显得格外寒碜。
我的迟到引得她们将目光纷纷会聚在我身上,仅一瞬间的观望后她们就收回了审视之色。我明白自己已经成功地在她们面前扮演好了我的角色,我轻轻拂过额前低垂那缕缕流苏,悠然地在最后的空位上就坐。
偌大的内堂却在此刻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沉默地呆坐于桌前,谁也没动碗筷,气氛冷凝得令人尴尬。
也不知道是谁打破了这冷到令人窒息的气氛,首先介绍自己的身世,随后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令我们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紧接着她们也纷纷淡笑着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程依琳,金陵人氏,二七年华,父亲正就任兵部尚书……”
“我叫薛若,扬州人氏,二六年华,爹爹是扬州知府……”
“苏姚,漠北大将军苏景宏是我父亲!”此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也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起这位坐于我左侧的女子来。
“国色天香”一词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容貌端丽,瑞彩翩徙,顾盼神飞,宛然如生,她的美犹如空谷幽林中一抹暖阳,让人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原来她就是朝廷中手握重兵的苏景宏大将军的女儿。这位将军应该是现今朝廷中唯一身家干净的重臣了,他不像其他官员那般或随着皇后攀附权势,或依附韩昭仪博皇上宠爱,而是在朝廷中保持中立,从不偏袒任何一方,面对东西二宫向其施加的压力而毅然坚持立场,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我还未将目光从苏姚身上收回,却听闻我正对面的女子开口了,“我姓杜……”短短的三个字硬是将所有人的目光从苏姚身上转移到她身上。
“我叫杜莞,我爹是丞相杜文林,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我的姑姑。”虽粉白黛黑,却弗能为美。但说话时的神态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高傲自负,举手投足间皆充满着名门贵族的高雅气质。
她凭借这句话博得了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可是我除外。她的出身何等高贵那又如何,能不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全凭杜皇后一句话。虽说她是皇后娘娘亲哥哥的女儿,但是依我之见,太子妃的位置未必是她囊中之物。
“姑娘,你呢?”右侧的薛若询问起始终未开口的我。
“潘玉,年十五,苏州人氏,父亲潘仁就任两江盐运使。”我不如她们有着显赫的身世,所以我的话并没有引得谁的格外关注。
一次所谓的聚膳就在这看似和谐安宁之下宣告结束,我们便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就寝。还记得临走时一名声称是李公公派来传话的小太监叫住了我们,说是明日卯时务必早起于内堂集合,宫里要遣一位资质颇深的姑姑前来训导我们宫廷礼仪。
此刻已近子时,我躺在这陌生的床榻上依然无法入睡。在多次翻覆下我终于还是选择揭开轻纱帘帐,随手拿起一件鹅黄披风罩在单薄的身子上徒步出屋。虽然开门时动作很轻,可这厚重的大门在寂静的夜幕小苑中还是发出了“咯吱”的一声。
初春的寒意直逼全身,我不适应地打了个冷颤,伸手合了合披风将自己单薄的身子紧紧地裹住。
遥望夜色中冉冉升起的新月,皑皑月彩穿花树,水榭楼台参差成影。
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于深夜独坐台前孤望月,时常想起苏轼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自嘲一笑,词句甚美,可如今又有谁能与我同在这千里之外共赏这溶溶残月。
长叹一声,微微提起脚边微长的裙摆,侧身坐于门外的长廊前,地面冰凉的寒意由臀部传至全身。我没想到皇宫内春日的初寒竟冷到此种地步,才坐片刻我已然全身僵硬,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屋窝进那暖暖的被褥里时,一道黑影在长廊上拉了好长,我倏然惊起,将视线朝黑影的来源处望去。
还未看清来人,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硬生生地架在我脖子上,一位身着夜行衣蒙着半张脸的男人正冷冷地望着我,在他眼中我看见昭然若揭的杀意。难道是来杀我的?
不可能,我在宫中隐藏得如此之好,怎会轻易结下仇家。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刺客,只是很不幸运地被我撞到了!转念一想,能如此轻易地深入东宫,定然是熟悉宫内地形的人,那此人的身后定然有一位大人物。
“太子殿下,那名刺客好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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