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终究是冲淡了一切,何况他也只跟玛丽生活了三年而已,放下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也不算很难。他终究是彻底的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后来也不过就是定期地跟玛丽联系一下,再固定地支付该由他支付的那一部分抚养费,尽一个生父的责任罢了。时间越久,他跟玛丽之间的牵绊,就越浅淡。
跟玛丽这亲生骨肉尚且如此,跟张雅这短暂的育儿伙伴,后来就更是渐行渐远了。
他没有想到,在玛丽上了中学之后,张雅竟然会主动联系他。
张雅是来向他求助的。
这对张雅来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与其被身边的朋友、同事知道,她更宁愿向早已经不来往,但是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的科索先生求助。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工作会跟一些心理行业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张雅就道明了来意,“可以的话,请介绍个稳妥的心理咨询师给我吧。”
韦恩·科索十分惊讶。在他的心目中,张雅知性、冷静、成熟,怎么竟然会发生需要进行心理咨询的情况?
张雅肯向他开口,就没打算瞒他。
“我,可能对玛丽出现了精神上过度依恋的症状。”她向他坦白。
科索更加吃惊。
整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都认为,无论是父母对孩子,还是孩子对父母,过度依恋都是人格不完整、内心不成熟的表现。
科索在育儿合作开始之前就阅读过很多关于育儿的文章。他曾经看到过一篇专门讲这方面的文章讲道,在古地球时代,以亚洲为主的东方文明中,最常出现过度依恋心理病。极端的父母甚至会插手孩子的恋爱乃至干涉他们的婚姻。
文章的作者找到了许多古文献证明,在古地球时代的东方,常有许多成年人的婚姻是因为父母的过多介入而瓦解。
甚至更极端的,竟然会有人因为不想结婚被父母逼至跳楼。这样的多为女性,至少在作者能找到的古文献中所提及的案例中的当事人,都是女性。
相对父母对孩子表现为干涉甚至于控制,孩子对父母的过度依恋,则分出了经济性依恋和精神型依恋两种。根据作者对古文献的研究,这两者在古时候分别有对应的术语,前者被称为“啃老”,后者被称为“妈宝”。
但所有这些综合在一起,他们都具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当事人人格不完整,不独立。做父母的的,人生的重心太倾向于孩子;做孩子的,离开父母没法独立生活。
与当今社会人人追求独立、自我的价值观比较起来,的确是陈腐愚昧又可笑的。
科索在那个时候,很能理解张雅为什么会舍弃身边的同事、朋友,来向他这个已经许久没联系的前育儿伙伴来求助——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过度依恋的症状,这对张雅来说,实在是一件令她羞耻的事情。
科索帮张雅安排了一位很稳妥的医生。他甚至非常细心地没有直接安排自己的医生朋友,而是请朋友安排了另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医生——这给了张雅更强的安全感。没有人愿意总是为自己的心理医生可能将自己的情况泄露给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而猜疑不安。
科索的体贴获得了张雅的感激和欣赏。
两个人从那时起有了更多的来往。
科索也微妙地察觉到,张雅之所以会找上他,并不仅仅因为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即便是没有科索,她自己也不是就找不到好的心理医生的。
在医生之外,张雅需要一个可以知道这件事,并能给予她精神支持的朋友。
科索并不介意成为这个人。
张雅是一位美丽成熟的女性,当初若不是她拒绝得明确且坚定,他大概会卯足力气追求她的。
的确他又趁着这次机会,再次开始追求张雅。但当玛丽还和张雅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张雅明言了不会和他在一起,至少在玛丽离开之前不会。
“夏目医生建议我不要放弃玛丽的抚养权。”那时候张雅跟他说。
张雅始终认为她的心理问题的根源都在于姜妙,她生出离开姜妙心思。
“哦?为什么?”科索其实也认为离开姜妙对张雅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也不懂为什么医生反而会阻止。
“因为夏目医生说,悔恨是比其他的心理疾病更难以治愈的情况。”张雅说。
夏目医生告诉她,很多抚养人在一时冲动放弃了抚养权之后都后悔了,但遗憾的是,对于这件事,政府拒绝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抚养权一旦移交给政府,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更糟糕的是,政府以保护未成年人的名义,禁止放弃了抚养权的抚养人在孩子未成年之前再接触他们。
科索忍不住问张雅:“如果你放弃了,会后悔吗?”
张雅那时候很茫然。她那双素来沉静如水,冷静内敛的眸子里,全是对自己内心不能作答的困惑。
科索明明最欣赏她的理性、成熟,却不知道为何这一刻茫然无措的张雅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吸引他。
许久,张雅承认:“很大概率,会。”
科索饶有兴致地追问:“到底最初是怎么开始的呢?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养育她,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张雅做抚养人,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严格地按照育儿指引手册去做。从来不溺爱孩子,当然也不会虐待孩子。
有时候他们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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