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北郊外新置办的小宅院里,谢妈妈站在灶台旁掌勺。
义存则坐在三足小木凳上帮着娘亲烧火。
说是帮忙,实际上小姑娘却只是托腮坐在那里傻笑,一把柴草攥在手里,被手指绞成了几股,却始终不肯往灶里送。
谢妈妈见状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回应,索性放下锅铲,抄起烧火棍就往义存身上打去。
“死丫头!鬼上身了?这几天天天魂不守舍的?活也不好好干,觉也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要升仙啦?”
义存冷不防背上挨了一棍,这才回过神来,吓得猫起腰就往外跑,一眨眼功夫便逃得无影无踪。
谢妈妈赶着在唐寅褐回来之前要准备好饭菜,原本就忙得揭不开锅,如今连唯一一个帮的上忙的人也被自己撵走了,更是无暇顾及教训闺女的事情,只能一面恨恨地念叨着“晚上回去拾掇你”,一面回厨房重新忙碌起来。
躲过娘亲突然一顿棍棒的义存直接逃到了宅子后头村口的小路上,这才放慢了脚步,沐浴在夕阳下,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犬吠,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情思中。
娘亲整日里就知道干活干活,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思呢?
可自从那天那位唐公子来访,自己不小心将那菜汤打翻在那少年靴子上之后,少女的一怀春思也如那汤汁一半洒了一地,收也收不回来。
少年名叫黎元,他说自己不过是个下人,身份卑微,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
怎么会有这么风度翩翩的下人?长相俊美不说。家教也好,为人沉稳又谦逊,比自己打小长大的村子里那些自视甚高的小富小贵人家的公子哥们有涵养多了。
最关键的,还是那天自己帮黎公子换洗靴子的时候,无意间与他那盈盈的目光对上,那一刻她坚信那位黎公子对自己也有意,两情相悦。心心相惜。她见他带着笑缓缓朝自己走过来。伸出手就要触到自己,那一刻她忘乎所以,将手中的靴子也仍在了地上。闭上眼等他靠近。
可睁开眼却看到自己娘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站在门口,怒目瞪着自己,那黎公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了靴子离开了。
到现在回想起来,她都坚信当时若不是娘极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黎公子继续朝她靠近过来。那时候自己与黎公子应该已经缠绵在一块了才是。
可是当时黎公子的那流转的目光,那靠近过来的身躯。现在回想起来怎么竟然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竟是连究竟是否真的发生过那一幕,那黎公子的靠近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她越来越不确定了。
走在路上。义存越想越觉得泄气,最后满脸的委屈,低头恨恨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石子被布鞋的鞋尖撞上。朝前弹去,竟是撞在了一只黑色的长筒靴上。
这靴子……
义存猛得抬头。看到黎公子那张挂着笑的清秀英俊的脸,惊得捂住嘴,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忙完了一天的活,谢妈妈总算闲了下来,这才想起来义存到现在还没回来。
眼看着已经过了戌时了,虽说这里没有宵禁的习惯,可义存那死丫头一个人这么晚了到处乱跑,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可怎么是好?
自己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要是就这么丢了,自己以后可怎么活?自己回去怎么跟她爹她姐姐和她弟弟交代呢?
谢妈妈越想越不对,一颗心揪了起来,在自己休息的厢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最后还是决定出去寻了女儿去。
可一只腿刚迈出屋子,就看见义存满面春光地走了过来,嘴里还轻轻哼着小曲,谢妈妈原本的担心和焦虑一瞬间又全部化作愤怒,压低声音近似嘶吼着谩骂开了,上前揪着义存的衣领伸手就打。
义存这次却是出奇的听话,不挡不跑,连一句还嘴的话也没有,只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娘亲教训,嘴里甚至间或蹦出两句“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样放在以前断然不会从自己女儿嘴里讲出来的服软的话来。
见状谢妈妈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立在原处狐疑地望着义存,小声说着:“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义存依旧一副恭顺的样子,挽着娘亲的胳膊进了厢房,心里却想着只要您不赶我走,随便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不生气了。
晚上睡在娘身边,义存眼睛睁得浑圆望着天花板,想着傍晚遇见黎元,他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可现在这件事却是谁也不能告诉,连自己的亲娘也不行,这是黎元再三交代的。只要是黎元交代的事情,不管是什么,自己都一定会照办。
可现在才过去了一天,自己已经憋的有些难受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捱呢?
义存发着愁,以为自己注定要失眠了,可谁曾想却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得香甜,梦里与自己的黎公子再次相会……
接下来的几天,唐寅褐照常早出晚归,辛紫依旧每天在家练习脚上功夫陪玉尘聊天盼着阿褐回家。
唯一不同的却是那个叫义存的小丫头突然殷勤了许多,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时她会突然出现替********遮阳,回到厅堂里与玉尘玩耍时她会及时送上茶水或是解暑的冰镇绿豆汤,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她总要抢着拿去帮忙洗了,床铺每隔一天就必定会换一套……
那架势简直恨不能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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