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一天天回暖,一晃眼便是春分时节,昼渐长、夜渐短,这一年的春季正式宣告到来。
可京城豪门圈的波动却没有随着渐浓的春意而平息,三月末的时候,顾家出了一件大事——顾寒去世了。
近几年来,他的身体时好时坏,自年初起更是一直住在重症病房里,如今驾鹤西去,对他来说也许算是种解脱。
顾言箴在医院送完父亲最后一程,让谢琛继续处理后续事宜,自己一个人躲到了医院的消防通道里。
尽管他身上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却仍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水泥台阶上,楼道另一侧就是高大的落地窗,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映进来,整个空间氤氲着温暖的橙黄色霞光,但气温却是冰冷的。
顾言箴低垂着头,默然地呆坐着,他忽然很后悔自己不会抽烟。
现在的他真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父亲临死前抓着他的手忏悔,说他是他的骄傲,说愧对他们母子,说这些年他的隐忍和努力自己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潘思宁的干涉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论这些话究竟真情假意,人既然已经去了,顾言箴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顾言箴的母亲言秋曾经是顾寒的秘书,芳华正好之时被当时已婚的顾寒唬得心甘情愿做他背后见不得光的女人,这段婚外情一直延续了几年,后来,顾家老太爷,也就是顾言箴的爷爷知道了这桩腌臜事,发了好大的火,直说要将儿子赶出家门,顾寒自然不可能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又恰逢自己和潘思宁的第一个孩子顾亦彤即将出生,他便老老实实地回归家庭,给了笔分手费就将言秋打发掉了。
数年大好青春,顾寒只用一句“一念之差”便将他和言秋的过往完全抹杀。
谁知,分手之后言秋竟戏剧般地发现自己也怀孕了,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咬着牙独自生下了这个孩子,取名言箴。
顾寒若是肯就此收心,言秋心中大概也会好过一些,可事实上他的fēng_liú韵事根本不止于此,在顾老太爷过世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每次上八卦杂志,身边跟着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言秋就这么被喜新厌旧的顾寒给遗忘了,她恨极了这个男人,更恨整个顾家,她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虽然生活清苦,却一直悉心地教导言箴,她要他出人头地,要他为自己复仇,抢夺顾家的财产。
在顾言箴前十六年的生活里面,父亲不过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假想敌,母亲从小就告诉他爸爸是坏人,可幼时的他始终不明白,既然爸爸是一个邪恶的存在,那为什么别的孩子会这么喜欢自己的爸爸。
言秋爱他,这毋庸置疑,可她却从没给过顾言箴一个健康的、正能量的家庭环境,在他的成长生活里,恨和怨的比例远多于温馨。
回到顾家认祖归宗的时候,顾言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又忐忑又期待,即使言秋耳提面命地让他提防顾家所有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有些渴望父爱、渴望温暖家庭的,他也想知道有爸爸关心陪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但事与愿违,顾寒对顾言箴虽不至漠视,却也不甚亲密,无论这个儿子多出色,看向他的眼神中也顶多只有欣赏,仿佛他只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顾言箴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只有像顾亦沣那样离经叛道才能引起父亲的注意,可顾寒对他始终保持着温和而疏离的态度,从未像对顾亦沣那样苦口婆心或是破口大骂过。
顾言箴本以为自己对这些陈年旧事早就不在意了,但今天,看着父亲的心跳变成一条直线,手心的温度也越来越冷,他忽然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顶着一身伤痕回家,就只是想被父亲吹胡子瞪眼地吼一顿:臭小子你又打架了?!
当年的他没有等到这句话,而现在的他,再也等不到了。
顾寒的身后事操办得极其盛大,顾言箴夫妇作为丧主为他举办了告别仪式,城中各个名门世家的大人物都亲自到场悼念。
殡仪馆特有的焚香气味,连续播放了好几个小时的哀乐,还有潘思宁和顾亦沣假模假式地伏倒在一旁哭天抢地,各种嘈杂混在一起,扰得顾言箴脑子生疼。
身为亲家的林乔松自然是要出席,他一袭黑色西装,对着遗像哀叹:“老顾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们还说好等退下来之后一起去国外安度晚年的啊……”
这兔死狐悲的模样看得顾言箴不禁冷笑起来。
林乔松转身拍了拍顾言箴的肩膀:“言箴,节哀顺变,你要振作起来,撑起你父亲留给你的产业。”
“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林乔松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林念莳说:“念莳,扶我去那边坐会吧。”
林念莳有些犹疑,试探地看了一眼顾言箴,对方倒是笑得清浅,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背:“去吧,不用担心我。”
林念莳搀扶着父亲去了一旁的休息区,随后便立在他身边缄默不言。。
“念莳。”
“嗯,爸爸。”
林乔松声音低沉,微微瞄了她一眼:“现在顾寒已经死了,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还是到了这一天。
短短一句话,却让林念莳坠入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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