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有哭喊方腊军作孽的,有揭示方腊军罪行的,情绪非常激动。
尚云飞拿上衙役常用的杀威棒一顿敲打,把手执粪便、石头和泥块儿的百姓赶到一处,再把人交给官差。
转身回返,很自然地朝台上一撇,尚云飞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怔在原地。
“荆晓伟?!是你吗?荆晓伟!”
尚云飞甩开身边两位弟兄的手,抓住一个披头散发的方腊军俘虏,大声喝问。
还好尚云飞保持着理智,向高处的主座弯腰抱拳,请求问几句话。
县令大人眯眼看了看日晷,发现时间还充足,朝坐在左手边的刘盛点点头。
刘盛摆摆手,让尚云飞快些说话。旁人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这个尚云飞倒是讲情义,在这个时候也不忘旧识!
荆晓伟因功升职,带着五百方腊军转战杭州以北,被击溃石宝大军的韩世忠部挟威所擒。
双眼重拾焦距,麻木的脸上露出别扭的笑容。
荆晓伟眯起肿胀的双眼,花了十几息时间才搞明白状况。
眼前竟是四年前在杭州城结识的尚家哥哥!
“尚家哥哥,你为何在这里?哦,也是了,小弟投身方腊军,哥哥当然可以投身大周军。”
尚云飞又急又气,猛地摇晃荆晓伟,喷着唾沫道:
“你不是返乡经营家中生意了么?还控制着团社,如何被方腊军捉了?”
荆晓伟没有一点力气,任由尚云飞晃动身体。
他身上的麻衣破烂如缕,黄白色流脓的伤口招引苍蝇。浑身上下脏污一片,恶臭难闻。
荆晓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尚云飞,摇摇晃晃地直身而起。
他低头抖肩,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牵动了脸上三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尚家哥哥也以为,我荆晓伟是受不过方腊军的折磨,才投靠了他们?”
“哈哈哈!你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是那天不盖、地不载、该剐的贼!”
“狗官和狗士绅夺我家业,害我爹娘,逼死我息妇,还要赶尽杀绝。我拿大斧头砍他娘,砍得几家人肉片片儿飞,立时绝灭了一户。”
“投身永乐朝,老子是自愿的!”
“老子见到穿儒袍的老头儿就杀,见到大户的女儿就奸,见到狗官就砍下他们的头当夜壶,刀下人命何止过百……”
多大仇,便有多大恨。
刑场前的百姓噤声不语,人群中弥漫着一股寒气。
广德县令即使修养再好,想到某些官绅的下场,也免不了头皮发炸。他不容荆晓伟再说下去,扔下来一支火签牌,拍案而起,大声道:
“如此猖狂,不知悔悟,你拖谁的势要!”
“不必等午时,先斩了这厮!”
头颅滚到人群里。
百姓立即忘掉了荆晓伟话中的惊天恶行,不再思考荆晓伟的悲剧因何而生,再度哭骂叫喊起来。
炊饼蘸着人头血吃,治痨病啊!
听闻荆晓伟家中剧变、陷入呆滞的尚云飞,在广德县令动怒的第一时间被弟兄们抬走。
尚云飞被众人抬着后退时,分明看到刀落之前,荆晓伟眨了眨右眼。
心照不宣的小动作,被荆晓伟再次使出来。之后便是永别。
尚家哥哥,我荆晓伟不想连累你……
尚云飞知晓荆晓伟的意思,情绪陷入低沉。
队伍从广德县再次出发,急行军到了宣城后,换乘十几只漕船赶往芜湖。
“人血炊饼是假的。”
此时尚云飞正靠着船帮,叉开腿休息。听到有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和自己说话,他疑惑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身穿青色对襟窄袍的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五官匀称,肤色较白,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手脚、脸面和衣衫却收拾得很干净。
盘起腿,直起上身。尚云飞抱拳,低声问道:
“在下尚云飞,小哥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为何有此说法,人血炊饼还能有假的?”
“什么大夫,我只能算郎中,离大夫差得远呢。我叫渠正言,没你大,称我云飞便可。”
渠正言这种学医的年轻人,平日里说话的机会便少。除朋友外,学医的年轻人很少彼此交谈,因为很容易扯到医术上面,使自己更累。
紧张的江南战场带来巨大精神压力。如今暂时离开危险之地,渠正言便找上旁边看着顺眼的厮杀汉说话,舒缓心神。
渠正言张口便是医术。见尚云飞一副求知欲,他心中稍有得意,从椅子上坐到船板上,凑近说道:
“我跟你讲,人血炊饼治痨病的说法啊,也不知是哪个倒街卧巷的浑人胡说。”
“毫无根由可言。即使有那么几例治好的,也属巧合,或是其它物事起作用。”
“便如前日,那荆晓……咳咳,反正那些人多有病在身,创口都流脓了。都是活不久的人,吃下他们的血,简直是嫌命长!”
“还不听劝……”
沿途不断和运送物资到杭州城下的船队错身而过,很快到达了芜湖码头。
渠正言下船没多久,正和王晓晨等人站成一圈,听张老头大讲之前几日的防疫工作和医治情况,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叫他。
“渠贤侄,渠小子!”
回头一看,渠正言眼睛瞬间睁大,惊喜莫名。
渠正言朝张老头行礼,在张老头针扎般的目光中,在王晓晨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奔向呼唤他的那位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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