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玉玦里。”太子的声音蓦然响起,似乎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边。
顾嘉梦惊喜交加,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真好,真好。她不去想他为何在玉玦中,只想快点见到他,确定他安然无恙。
念头微转,她眼前的场景已变。她站在玉玦的院落里,一抬头便看到太子姬央。
他神情泰然,许是早就知道了玉玦里的情形,他看上去并无多少意外。看见她,他招了招手:“过来。”
顾嘉梦迟疑了一下,咬咬牙,上前施礼。这是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而不是以魂魄的方式飘在半空中。
“殿下的手,还疼么?”
说这话时,顾嘉梦的心被尴尬所占据。若不是她一时冲动握住他的手,就不会惊了他,他不会受伤。——当然,也不会发现这玉玦的另一个秘密。
难道说沾染了血,人就可以进到玉玦里来吗?好生古怪的玉。
她想凑近去,看看他的伤势,但又生怕他尴尬。
“小伤罢了,无碍。”太子摆摆手,看向两边的房屋,“孤可以进去瞧瞧么?”
“嗯。”顾嘉梦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他的。
太子推开了房门,一间一间看去,越到后来,他的神情越凝重。
顾嘉梦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暗暗琢磨着,如果他能进来,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带了鲜亮的衣衫过来给她换。她就可以不必总是穿着寝衣了。
不过转念一想,殿下如今可也是只着寝衣啊。她的别扭感减轻了些,反而有种莫名的欢喜。
她胡思乱想着,在那个梦境里,信王英王夺嫡,太子无故失踪,东宫的院落里,白茫茫雪地上是点点鲜血。如果当初殿下手上有玉玦,他就可以先避到玉玦里去……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粮食放置一百余年而不坏,果然是稀世珍宝。”
顾嘉梦微怔,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在这里待了不少时日,并不曾细致观察过房间里的物品。还是随太子一道,才看清了麻袋上贴着的字:神龟元年。
这个年号,大约是乱世年号,非前朝所有,也非本朝的正式年号。
“若是丰年能将粮食存在此处,到荒年再取出来,不失为一件善事。”
太子大概也不在意她的反应,他沉默了一会儿,温声道:“顾姑娘若有想要之物,尽可言明。孤不宜在此久留,就先告辞了。”
话刚落地,他就消失不见了。
顾嘉梦盯着他方才站立过的地方,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若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回了那块石头。
……
姬央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不可谓不惊讶。他只不过是动了动出去的念头,就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寝宫。
他伤口的血已经止了,烛台上的蜡烛比方才短了一截。
这些,都不是梦。
所幸他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老天让他拥有这块玉玦,又是何意?
他阖上双目,笑着摇摇头,罢了,既是天意,顺着来也就是了。
……
圣心难测,皇帝竟然下诏,命太子主持编选诗书。
姬央领旨谢恩。
晚间,他带了一套衣衫并几本话本子进到玉玦里,却见顾姑娘神情恍惚,满面忧愁。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顾嘉梦喃声道,“一定要活着。”
太子主持编纂的诗书,历时五载,成书于他失踪后的次年正月。当时新帝改元,此书刚献上,便有人提议,以年号为名,叫《泰启文选》,以流传后世。
活着的时候,太子殿下对于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皇储,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与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点,尽管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让他活着,想让他们都活着。
皇帝命太子主持编选诗书,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陛下防备太子,民间百姓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编选诗书,看起来远离朝政,但无疑是在天下士子中提高声望的一件事,更遑论流传后世了。
所以,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太子?
且不说大臣如何揣摩君心,只顾九九听闻消息后,惊讶地道:“这不是和昭明太子一样么?怪不得人们都说太子殿下注定早夭,我怎么听着耳熟,原来都是一辈子的太子命啊。”
九月将至,顾九九难免心生惆怅。她和原主虽然有很多不同,但有两点一样,一是她们都姓顾,二是她们都生在九九重阳节。也许她们的缘分是早就注定的。
只是,她叫九九,不叫嘉梦。
她很想,有人叫她一声九九。
顾九九向顾尚书提出请求,她想去祭奠生母。——顺便在心里祭奠一下她真正的父母。
她对登高望远兴趣不大,反正原主也没这习惯。她只想出去走走,思念一下父母。
顾家家底不厚,扎根京城,顾嘉梦母亲的坟茔就在京郊。
女儿这一年来变化很大,懂事善良,做父亲的,不会不顾全她的孝心。顾尚书便让顾彦琛陪她前往。
然而顾九九难得态度坚决,她不要哥哥陪伴:“女儿想跟母亲说些话,哥哥听去了唯恐不便。而且哥哥要和同窗好友登高。”
她笑着轻轻摇晃父亲的手臂:“爹爹就成全女儿吧!有下人跟着,有小喜儿陪着呢,爹爹还怕女儿丢了不成?”
顾尚书近来对女儿甚是疼爱,她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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