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三夫人这么护着如意,他自己就忍了如意那个丫头,何必这般较真呢?现在可不是丢面子的事儿了,搞不好还能赔上小命。
宋泽偷偷打量纳兰锦绣,见她灿如星辰的双眸中,寒光凛冽,让人望了遍体生寒。他早就知道静安公主是清和公主的女儿,试问天下间哪个人不知道清和公主弑杀成性?
越想越后悔,如果能把自己的肠子提溜出来看一看,宋泽觉得一定会是青色的。可单单后悔没有用,他还得想个法子让三夫人消气。
“是奴才惹了三夫人不快,不如您赏我一顿板子吧!这样奴才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宋泽趴在地上说,模样十分真诚。
纳兰锦绣很难得的笑了一下,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宋总管这是想坏我名声。”
宋泽身子伏得更低了,低声说:“不然这是说哪里的话,奴才万万不敢呀!”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纳兰锦绣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宋泽身边,冷声说:“总管现在可是一肚子委屈,你不过是惩罚了一个打碎了花瓶的婢女,却在这跪了这么久。若是我再赏你一顿板子,那你可真就是比窦娥还冤了。”
“奴才不敢,夫人赏奴才板子也是瞧得起奴才。”
纳兰锦绣又笑了,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说:“如果我没猜错,宋总管以前是不是在宫里伺候过?”
宋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不过眼睛却是暗了一下。他声音毫无波动,依然同刚才一样:“奴才不知夫人是什么意思,奴才从来没在宫里面当过差。”
众人也觉得这位南楚公主实在是太没有见识了,在宫中当差的男人都是被阉割后的阉人。宋总管平时不刮胡子的时候,还会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阉人。
纳兰锦绣却是不以为然,依然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是你这说话的方式,同宫人确实如出一辙。”
“三夫人应该没去过我们大宁的皇宫,可能不太了解情况。”
“哦?”纳兰锦绣转过了身子,低声问:“你可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我没见识?”
宋泽依然不敢抬头:“奴才不敢。”
纳兰锦绣不再把关注放在宋泽身上,她是围着地上跪的那六个人转圈儿走路。那些人只能看见素白的绣鞋,上面绣着翠绿的竹子。
他们看着纳兰锦绣缓慢的脚步,心却被提得更高。也不知这三夫人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一直围着他们走,搞得他们心难安?
这么走了十几圈之后,纳兰锦绣好像终于感觉有点累了。她让人把椅子搬下来,端庄的坐下后才说:“你们自己刚刚说的话,应该都记得吧!”
“记得。”六个人齐声回复。
“记得就好。那我现在就让人再去问问别人,看同你们说的是不是一致。”
下面的人不解,终于有人鼓足了勇气问:“那日在场的就只有我们六个人了,不知夫人还要盘问谁?”
“当然是盘问其他在场的人了。”纳兰锦绣说完又笑了:“去把执勤表取来,我要仔细盯对一下。”
执勤表是宋泽亲自管的,他闻言就说:“奴才这就去给夫人取。”
“不必,你手里的那份我不看,我要看他们执勤时签名的那个表。”
宋泽蹙眉,不知道这位平时不管事儿的夫人,怎么知道内院下人执勤的这些细节。每个人当日负责什么活计,最后确实是要签名确认的。
这本是纪老夫人定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若是有人犯了错,或是毁坏了物品,到时候有迹可循。这个习惯延续多年,纳兰锦绣不可能不知道。
百密一疏,宋泽确实是没管那个签名表。
有人去取了执勤表过来。纳兰锦绣拿在手上翻了翻,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看了一遍之后,指着一个小厮说:“常海,你那日明明就不在库房执勤,是怎么看见如意打了花瓶的?”
常海确实是被宋泽抓来做伪证的,这六个人之中除了他还有两个。纳兰锦绣之所以选中了他,就是看在他年纪小,应该没有其他人城府深,比较好套话。
常海被问到的时候果然慌了,他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嘴里喊着:“三夫人饶命。”
纳兰锦绣把目光转向宋泽,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宋泽暗地里捏了一把汗,但神态还是十分自然,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回禀三夫人,是奴才疏忽不小心搞错了。”
“搞错了什么?是搞错了日执勤的证人,还是错怪了如意?”
宋泽当然不能认下错怪如意这一条,不然不就等同于自己承认了吗?他态度依然诚恳:“奴才掌管着后院人事,每天人来人往的。有的时候就记错了人,这全怪奴才脑子不好,请三夫人再给奴才个机会。”
“你又何止是脑子不好,你这眼睛也有问题。”
“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动了夫人的侍女让夫人不高兴,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
纳兰锦绣摇了摇头:“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不懂得宽宏大量。”
宋泽暗地里咬了咬牙:“奴才任凭三夫人处置。”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先告诉我是谁举荐你来的,我看看这人能不能得罪。”纳兰锦绣一语双关,既要问出宋泽的举荐人,又要说明自己为什么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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