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雨愈急,打在树梢,敲在屋檐,落在阶前,声声脆响,掩去许多动静。
钟迟迟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眼。
安静地听了片刻,抬起身来。
李长夜睡觉也十分惊醒,几乎是她一动就睁开了眼,无声询问。
钟迟迟朝他点了点头,下一瞬,人影自床内侧窜出,如一道白练,携风破窗,刺入雨幕之中。
“叮!”
令人犯懒的雨声中,响起一声清脆。
随后踏水声泠泠,伴随时不时的剑击清响,似有一种特别的节奏,轻快而灵动,几乎能令人想象出软剑如绫、翩翩似舞的美人仙姿。
李长夜勾了勾唇,慵懒坐起,朝窗外望了一眼。
敞开的窗户迎入了风和雨,一股凉意扑来。
雨夜漆黑,但不知哪间屋子点起了灯,朦胧照出院中杀机。
李长夜不紧不慢地起身,披上衣衫,走到窗前,关好窗,然后慢吞吞地走去开了门,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
不大的一个院子里,地上横七竖八几乎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活着的也还不少,至少一眼看过去数不清。
这么多人,却被两个人轻而易举拦在了正屋廊前,半步进不得。
看到正屋门开,黑衣人仿佛看到了盼头,一瞬间攻势暴涨,寒光如织,几乎切断了雨幕。
黑衣人手中各执兵器,从四面八方企图向他袭来。
掌风猎猎,剑影绵绵,将杀机一一化去。
突然,一名黑衣人硬受了欧阳徐一掌,不退反进,终于偷到一处破绽,从右面持剑向李长夜斜刺过来。
李长夜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他做皇子的时候针对刺杀练过不少保命招数,像这样强弩之末的一剑,他还不至于躲不过。
然而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右侧冲出,挡在了他身前!
倏忽间,剑尖逼近。
李长夜目光骤缩。
若是推开,他自己难免受伤;不推开,倒似被人以命相救。
他身为帝王,有人以命相救很平常,事后嘉奖就是,只是这一次——
正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道寒光袭来,瞬间贯穿了刺客的咽喉。
钟迟迟反手掐住一人的喉咙,用力一捏,随后将人往后一丢,走上阶来。
她拔出尸体上的软剑,抬头看着葛娘子。
葛娘子方才冲出来救驾的时候还一脸的无畏,此刻对着钟迟迟却觉得恐惧无比。
钟迟迟冲她笑了笑,看也不看地反手一剑,刺死背后偷袭之人后。
她轻慢地拉起葛娘子的衣摆,抹了抹剑身上的血迹,勾唇道:“想救我的男人,你还不够格!”
这时,欧阳徐也结束了,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么一句。
葛娘子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人,吓得腿都软了,扶着门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皇帝陛下当然不会去扶她,始作俑者更不会扶。
至于欧阳徐——
也没兴趣扶。
他向李长夜简单一礼,正色道:“还是走脱了几个人,难保不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钟迟迟的衣衫在刚刚打斗时都淋湿了,这会儿刚刚披上披风,头发也还湿着,停了这话,蹙眉道:“下着雨,怎么走?走去哪儿?他们要来便来,我打不过吗?”
欧阳徐无奈道:“万一惊醒了庄子里的人,恐怕会殃及无辜。”
钟迟迟轻哼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无辜?我们一路都没有被人跟踪,怎么就突然来刺客了?”
欧阳徐只好去看李长夜。
李长夜笑道:“你去将马车拉出来,不能教我们钟娘子冻着了——”又低头轻哄,“留这儿也睡不好,我们只管往澧阳城方向去,看到合适的人家再借宿,明日晚些进城就是……”
钟迟迟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欧阳徐看了葛娘子一眼,道:“她知道你们的身份,谨慎起见,也带上吧!”
钟迟迟瞥了一眼,嗤笑道:“想得美,要带你自己带!”
他们本来就是一路,谁带不都一样?
但是皇帝陛下的美人儿任性起来谁都拉不住,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欧阳徐只好拉着弱不禁风的葛娘子一起披着蓑衣在外赶车。
野外黑沉沉的,只凭着葛娘子手里的一盏灯照路。
这样的夜路,对欧阳徐来说不算艰难,他们走的是官道,没什么坑坑洼洼,就算有人追杀而来,车里还有个天下第二的高手。
难在心里。
里面两个浓情蜜意、相依相偎的,他却只能在外面风雨交加地赶车。
好在车里两人倒也没什么特别动静,估摸着美人儿打了一场累困了,正缩在皇帝陛下怀里睡呢!
哎……不能比、不能比……
这么一想,欧阳徐突然对葛娘子起了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不由瞥了她一眼。
这小娘子除了冲出来提皇帝陛下挡刀时动了那么一下后,之后一直恹恹的、怯怯的,也不知是被钟迟迟吓破了胆,还是被皇帝陛下伤到了心。
这会儿她坐在车上,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灯笼,因为头上还戴着斗笠,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下颌紧绷,气息虽然刻意放得很缓,其实听得出她心绪十分不稳。
欧阳徐笑了笑,没说什么。
正如钟迟迟所说的,他们白天一路走来并没有人跟踪,刺客会准备地找到他们的落脚处,除了农庄那一家人有嫌疑,这位葛娘子也不一定无辜。
至于舍身救驾——
也不好说,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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