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沉默不语。
杨月眠冷冷地看着她,道:“他保护不了你。”
钟迟迟笑了一声,道:“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蚂蚁上。
钟迟迟笑了笑:“如此说来,只有你能保护我,我是不是只能和你在一起?”
……
“教你的都丢了,却学会了卑微哀求——”他淡淡道,“这就是他带给你的。”
钟迟迟脱口而出:“迟依依有没有求过你救李诰?”
说完,却愣住了。
迟依依和愍帝李诰是同一天死的。
杨月眠必然没有出手,否则迟依依和李诰都不会死。
可他为什么没有出手?是恼恨迟依依失了巫力?
他不是也出手救了李长夜?
难道迟依依并没有求他?
“我去晚了,她已经死了。”杨月眠轻声道,他垂下手,眸中微有波澜,“她没有护心符。”
没有护心符,也就没有一线符,便是神通广大如杨月眠,也救不了。
如此说来,她能得到杨月眠这样滴水不漏的保护,还是得益于迟依依之死。
钟迟迟咬了咬唇,轻声带着祈求道:“你不是允许了她和李诰在一起?不也在她遇难时赶去救她?不是在她死后照顾李长暮?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眼中再次翻出暗色。
钟迟迟心中一惊,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却又不甘心这样退却,不自觉加快了语速继续道:“我已经没了巫力,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你何不像放过迟依依一样放过我?”
气氛陡然僵冷。
他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说什么?”
钟迟迟捏了捏汗湿的手心,低声道:“两年前,我在青岩峰闭关时,觉醒了预知梦!”
“你觉醒了预知梦……”杨月眠喃喃重复,仿佛十分震惊。
“你收养迟依依,收养我,教我们巫术,最终是要将我们献祭,是不是?”
钟迟迟无数次设想过当面质问他的情形,却都不是现在这样,不是像现在这样,处于绝对的弱势,毫无反抗之力。
这不是质问,倒更像是求饶。
他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轻轻点头:“是……”
泪夺眶而出。
得到他确认的一瞬,她才明白自己心里其实一直还存着侥幸,尤其在出现第三个巫时,她多么希望自己误会了那个预知梦。
但是他承认了。
钟迟迟倔强地睁大了眼看着他,哪怕看不清楚。
她不懂。
这个人将她从坟里挖出来,悉心呵护她长大,倾其所有地教她,十六年,他怎么忍心?
视线模糊,她看不懂他。
突然,他抬起袖子,轻轻拭去她的泪,问道:“真的觉醒了预知梦?”
眸光神色,仍是一片淡漠。
“是!”钟迟迟咬唇忍住了泪。
他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剩余的泪水,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
“法阵献祭,封沉寒潭!”
“封沉寒潭……”他停下动作,低声重复,语气依稀不解。
钟迟迟抿了抿唇,道:“我现在没了巫力,是不是已经没有资格作为祭品了?”
他目光微抬,缓缓点头。
“那你……”她紧张得声音干涩,眼中不自觉带出祈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眸中光线深浅变幻,顷刻,微微沉下。
他忽然抬袖轻拂,将她拂落在地的同时,自己也席地坐下,淡淡道:“预思术既废,我便授你灵巫之术。”
钟迟迟呆了呆,暴跳而起:“我不要学!”
刚刚起身,就被他拍倒在地。
他抬臂,掌心向下,一股无形之力压得她起不了身,只能奋力抬起头,咬牙道:“我不要学!”
他掌心一拢,将她抓在手里,冷冷道:“看来你需要再冷静一下。”
钟迟迟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指甲狠狠嵌入,哑声道:“你可以放过迟依依,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比不上她吗?”
他蹙了蹙眉,道:“只有习预思术的巫觋才能为易咒阵的献祭,我没教过你?”
钟迟迟顿时愣住,喃喃道:“易咒阵?”
易咒阵,顾名思义,是将一个人身上的巫咒,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阵法最早是用来拯救不慎中了邪咒的人,被转嫁的人需得是习过预思术的巫觋,因为这类巫觋的特殊体质更容易被驱除邪咒。
“你要用我和迟依依献祭的是易咒阵?”钟迟迟茫然问道。
杨月眠蹙眉看她,道:“你不是梦见了?”
钟迟迟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阵法……”
虽然没有看清,但绝不是易咒阵,易咒阵她认得,可那个阵法,她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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