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胭脂丢给李长夜,那端风雨欲来地开始查案,钟迟迟就走了。
这件事,既然李长夜信誓旦旦地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她就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这种蔫坏的手段,她七岁的时候,杨月眠已经教过她怎么应付了。
“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无论是她,还是李长夜,在使这些手段的人面前,都可以轻松碾压。
何况,比起关注宫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答应了乔渔,今天一定要抽出时间来陪他练剑的。
一年前,她独自离开庸山,误打误撞在一次比武大会上捡回了差点被人弄死的乔渔,开始了一年多的相伴。
乔渔的习武资质不佳,却又对挤进武林排名前十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她便找了套剑法让他练着,有生之年,要是能练熟了,大约也是可以排进前十的。
但乔渔不仅资质悟性一般,定性也不够。
有太多东西值得他关注了,比如手上长剑被她的树枝打掉后,他蹲下去捡,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抬头惊叹了下:“今晚夜色真好啊!”
钟迟迟忍不住笑了,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
突然之间,心底泛出一丝异样。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你自己练会儿!”丢下这句话,她足尖轻点,跃上屋顶,朝江陵王府最高的楼顶奔去。
居高望下,更声寂万户,月色暗千家。
抬头望星时,心底那股异样越发明显。
钟迟迟不再犹豫,如飞鸟般自楼顶飞起,踏着夜色与屋脊,向北面疾行而去。
夜风拂起脸侧发丝时,带来一种奇异的兴奋和期待,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手指凌空急划,符印刚刚结成,便被抛散在身后。
但只需要那一瞬,就足够让她感应到了确切的方向,以及那个方向骤然一盛的奇异气息。
是巫咒!
他来了!
灯火俱灭后,长安城内寂静深沉,只有大明宫还通明如昼,巡夜的侍卫无不目光炯炯,丝毫不敢因为夜深而放轻警惕,毕竟一个月前,大明宫才刚刚进过刺客。
钟迟迟出来得急,没有换夜行衣。
其实,她根本没有夜行衣这种东西,凭她的轻功,行走在夜色中,寻常人就是看到了,也不过以为自己花了眼。
就是第一回进宫时,她也不是因为没穿夜行衣被崔离逮到的,纯粹是被那个刺客拖累的。
想起这件事,钟迟迟就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说起来,还是她救了云妃一命,结果没人谢她不说,被救的那人还要毁她的容。
这年头,做个好人还真不容易。
幸好,她也只是偶然为之。
就今天晚上的情况来看,说不定还要被拖累一回,但好在这次崔离不在,宫中精锐都围着李长夜,只要她不靠近李长夜,相信不会被留住!
明处一闪即逝,暗处静如鬼魅,几次擦肩而过,始终没有惊动巡夜的侍卫。
偶然发丝随风飘起,露了一抹淡淡幽香,倒似深夜里朦胧的一段梦。
她不是自负,大明宫她明明暗暗都来了好几回了,这回进来熟悉得跟回家似的,别说侍卫了,一路上,连一只麻雀都没惊动。
掺杂着巫咒气息的杀意传来的方向,仍旧是云妃居住的承欢殿。
钟迟迟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她这次发现得晚了些,刺客恐怕已经进了承欢殿!
刺客要进承欢殿做什么她并不关心,她只关心那个往刺客匕首上附着巫咒的人!
虽然她还不知道刺客匕首上附着的是什么巫咒,但无论哪种巫咒都不是随随便便用的。
上古时期,人们用巫咒祈神之前,要择良辰吉时,请出德高望重的巫者,辅以神圣的乐舞——
最重要的是,得献上祭祀!
无论哪种巫咒,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且是不小的代价。
所以,那个人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废了她——
夜色中,黑影猝然而出,如同黑色幕布上被蛮横地扫了一笔墨迹。
要跑!
她眸光一凛,如箭离弦,朝着那人疾冲而去。
将轻功运至极致时,只能放弃隐匿的功夫,堪堪去了几丈,钟迟迟便听见身后有了动静,而前方的黑衣人显然也听见了,更加快了逃离的速度。
钟迟迟顾不上身后,只一心朝前追去,堪堪追上了一半距离,身后便响起一道箭矢破空的尖啸声。
就算是箭阵干扰,顶多也只是拖慢一些她的脚步,但离开大明宫并且追上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
钟迟迟拧身避开一箭,又仰身一避,连躲了五六箭后,羽林百骑已经将她团团围住,只留出一个缺口,站着一名紫袍长刀的男子,神色凛然。
钟迟迟看了一眼在其他侍卫追逐下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衣人,回头越过紫袍男子,望向更远处玄衣金绣的皇帝陛下。
“李长夜!我生气了!”她嚷道。
凭什么每次都只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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