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随汪正芳一同回来的还有几个便衣,暗地里找大队长老瓜皮和相关人员调查核实了许多问题,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
那天董书记很有兴致,在老瓜皮帽忙活的时候,跟汪部长和张瞎子闲聊了很多问题,让人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变化,让人满含期待又充满焦虑。从董书记断断续续的言谈中透露出重要的信息,汪正芳落户的地方叫广汉县,现在很多地方正在推广的包产到组就是从那里发源的,听说广汉的工农业生产发展很快,那里的农民不缺吃不少穿,比我们这里城镇居民过得还自在。正芳这孩子人见人爱,没想到这几年反倒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命运把她推进了一个烂泥塘,好在苍天有眼,终于让她死里逃生爬上了岸,从我们这个干塆塆嫁到了成都周边,算是从糠箩兜跳进了米箩兜,经历过大灾大难的汪正芳今后的福分一定不简单。
听了董书记对汪正芳的分析预判,汪部长连说自己当初不该逼迫她,还差点害死了她,但愿她今后能在广汉过得好一点,自己一定要帮她带好汪云长这个娃娃,要是石山多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啦!
见董书记没反应,张瞎子接过话题试探着问:“现在看来,石山多分包田土的事并不违法,我们的包土包田也就是包产到组嘛?况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啦!”
董书记听了,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你们这是田土到户,明显和包产到组不是一回事嘛!你们马上改过来,改成包产到组不就对了嘛?”
汪正芳回来了,仿佛成了我们的重大节日,大家沟里沟外,塆上塆下,奔走宣告,弹冠相庆,想当然地以为石山多很快也会回来了。石山多,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带我们去看看神勘洞吧,快回来看看我们正在改造的天圣坡吧,快回来看看我们栽种的果苗吧,这些嫩绿的果苗让天圣坡长出了无限生机。
由于受了汪正芳回来的鼓舞,第二天,我带着三毛子还有几个兄弟伙爬上天圣坡,一方面去看管我们的果苗,另一方面想去抒发激情,在岩石上搞创作。由于我读初中那阵,帮着学校和公社写过不少大字报和标语,所以我把这个办法借过来,在岩石上写字刷标语发表诗歌,其实在那个时代很多裸露的岩石都可以成为平面媒体和公开刊物。我的标语或者打油诗没有绕来绕去,而是言简意骇,让人一看就明白——“暖风加好雨,荒坡变绿地”“分田到户,不再饿肚!”“石山多的办法好,让我们吃得饱!”“劳动光荣!生产无罪!吃饱万岁!”“四月正芳菲,山多何时归?”后来有人说我这是在给石山多通风报信,也许是我无意中歪打正着吧,这人都没见着,在岩石上搞创作,怎么能算通风报信呢?
没想到老瓜皮带着一群干部也上来了,说是来踏勘农业学大寨现场的,上级同意在这里打造梯田,不久还有重要领导来这里现场观摩和调研。
大队长给我们宣讲完规划,带着人还想往上爬,我乘着写诗的激情,迎面上前问:“皮大队长,这里造梯田,不合适吧,请问水从哪里来?”
“你看背山有条河,临近四队有水库,修个提灌站,灌溉梯田用不完!”说完这句话,大队长继续往上爬。
“这里的荒坡全是沙,没有粘土和泥巴,修出的梯田关得住水吗?”不知我当时哪来的底气,竟和一直想往上爬的大队长杠上了力。也许是书生意气,想挥斥方遒吧。
“这些,用得着你这个青勾子娃娃操心吗?只要我们发扬大寨精神,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吗?”其实,面对我这个并不起眼的青勾子,皮大队长完全可以不回答,但他那气贯长虹居高临下的样子,完全有信心从精神上把我一举击垮。
“你看山背面,对面那个县,山下就是河,要说造梯田,他们最适合……”见大队长没有理会我,继续在爬坡,我发挥着书生意气任性往下说,“大队长嘞,不要只顾往上爬,当心脚底下打滑,况且现在不兴农业学大寨了,好多地方都在分田分土啦!”
听了我的戏谑,不知是大队长过于自信分了心,还是爬坡道上太吃紧,哐当一下,脚底果然打滑,跌倒在一块山石边。老瓜皮半天爬不起来,抬头一看,“分田到户,不再饿肚!”“石山多的办法好,让我们吃得饱!”几行粉迹未干的标语赫然在目。“反了!反了!这不是现行反革命是什么?”“原来还写了这么多?”“怪不得,我们抓不住石山多,原来你就是他的耳目!”
“啊……”我和兄弟伙全都被吓住。
“南方路!我现在正式宣布,把你这个现行反革命押到公社去说!”随着老瓜皮一声令下,几个民兵立即把我拿下,反绑双手押起就走。“同志们,不用怕,我们的做法完全符合三中全会精神嘛!到公社去我正好可以和大队长公开辩论一下。”我回过神来,反而镇静了许多,但我一路的呼喊言说显得苍白无力,不再精彩传神,反而让路人产生不少忧思和悲悯!
大哥,你先歇歇吧,还是让兄弟三毛子我来接着说吧,因为你不在场了。
大哥被押走了,汪正芳也一去无消息,不知她跟政府究竟说了些什么,公安最后是怎么认定的?石山多究竟有罪无罪?汪正芳什么时候再回来?大哥的说法可信吗?他有和大队长公开辩论的机会吗?一切都没有答案也无可预料。天又要黑了,等我们回过神来,前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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