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正午时分，低沉的号角声猝然于雪原响起，而伴随着这声音，两万余蛮军开始缓缓朝宋军大营压去。
看着外面蛮军摆出的阵势，营门后方的陆休前脸色与内心俱是一般的沉重。
前几日，蛮军攻营所出动的人数最多时也不过几千，而这一次，他们却是全军压上，大有要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他明白，蛮人接下来将要发起的攻势，势必远超以往。这一次，甚至很可能就是对方的总攻。
他们，能顶住吗？
陆休前如此问着自己。
龙涛昨日伤到了大腿，连走动都变得十分困难，眼下正在后方休养；尔英章虽还守在营墙上，但他的手伤已是严重到快拉不动弓弦。营内的几个统领，只剩下自己还能勉强站在这最前方。
重甲加身的九土营，善于搏杀的先登营，长于弓箭的飞羽营，精于战阵的将军营，这些，都是白袍军的主力，甚至可以说是精锐，但连番大战下来，几个营都已是死伤惨重，此刻还能守在这里的人，加起来甚至还不到两千。
营外，是两万兵锋正盛的蛮族悍卒；营内，则是两千疲惫不堪的残兵伤将。其间差距，不可谓不悬殊。
他们，真的能顶住吗？
“嚯，这回的阵仗可真是不小啊。”
正当陆休前又一次在心中发问之时，男子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忽地从后方响起。
他回过头，便看到后方那身穿白袍的男子如往常一般，咧着嘴不慌不忙地看向营外正自逐步逼近的蛮军。
“两万人一齐压上，好家伙，呼延廷这回玩得够大的啊。”
大敌当前，他语气却是轻松得很，甚至其中还带着几分笑意，“兄弟们，前几天那只老狐狸可是放狠话了，说要把我千刀万剐，悬首于市呢。”
“虽说我倒是不介意多让旁人欣赏欣赏我这张帅绝人寰的俊脸，可这要是真让他成了事，世上就永远失去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美男子，这损失可太大了，不值当不值当。”
“所以说，为了大宋，为了天下，为了我！哥几个再挺一挺，守住这一波！”
他冲着众甲士笑道：“大家别看他们这回人多，我与你们保证，只要能守住这一次，往后就容易了！”
看着男子那谈笑自若又十分欠揍的模样，陆休前心中的动摇悄然散去。
他想。
能的。
……
作为此次进攻的先锋，马吉并没有第一时间教手下冲上，他看了看前方的营寨，握着狼牙棒的那只手不自觉的一紧。
北疆之人多爱刀，前有刀皇，后有刀王，便是六狼主，所用兵器也大多是蛮刀，唯有柯勒石独行特立，偏喜这满是尖刺的奇异大棒。
狼牙棒一挥，其势有如排山倒海，凡是阻挡在它前面的敌人，都会被砸得千疮百孔，最终像块破抹布似的飞出。
像这样的场景，马吉在柯勒石麾下时，曾经见过无数次，也正因此，他同样爱上了这种外表虽不如何帅气，但却异常威猛的兵器。
时过境迁，昔日那个手持狼牙棒万军莫敌的莽狼柯勒石已是死了，他也为着保全自身性命而不得以成为了呼延廷的一条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待在眼前的大营之中。
杀死狼主的仇敌如今就在前方，他必须要去考虑这会不会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在疆南，他曾弃城而走，而这一次，他只想向前。
“全军…”
手臂一抬，硕大的狼牙棒扬向空中，马吉双眼圆瞪，用尽力气吼道：“突击！”
“杀！！！”
杀声骤起，蛮族前军五千悍卒，直扑宋军大营。而在蛮军冲锋的同时，营墙上也是立即射出一波箭矢。
宋军的反应虽算快，但这波弓箭的效果却是十分不尽人意。或许是飞羽营久战疲乏的缘故，这一波齐射中很多箭矢都是歪歪扭扭的，无论是准度还是力道，都要远远逊色于以往。数百支箭矢落下，最后中箭倒下的蛮人竟是还不到百人。
“噗！”
一个正在向前奔跑的蛮人左臂忽地中了一箭，他痛哼一声，抬手将其拔出，随即就好像没事似的继续向前。而在营墙上方，射出这一箭的尔英章，将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第一次。
自交战起，这还是他第一次射偏。
尔英章瞥了眼自己那用布条裹起的右手，因着方才的拉弓，上面已是隐隐泛起血渍。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再一次拉动弓弦。
上方的箭雨在持续，下方的蛮人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很快，他们便冲到营门之前，用自己的肉身与兵器开始撞门。
“来了！”
已是不知说过多少遍类似的话的陆休前举起钢刀，“随我顶上！”
包含他在内，众多九土营甲士一齐顶在营门之后，抬刀砍杀门外的蛮人。
“嘭！”
将双方隔开的营门并没能坚持多久，很快便被撞蛮人撞开。门一倒，两军间便再无任何阻碍。无论是白袍军还是蛮军，彼此都是没有任何的废话，当即激战起来。
“杀！”
“啊啊啊！”
“草尼玛！”
吼声不绝，杀声不断，你来我往，血光四溅。
两军厮杀在一起，各自都是杀红了眼。不知不觉间，大营口便再次躺满了尸体。这其中，有白袍军的，但更多的则是蛮人的。
宋军虽多为疲军，但人人皆有甲，火拼起来，伤的多死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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