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在听到幽王的那句话之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别说是这宫闱之中,即便是寻常人家丈夫外出归来,这也
过于冷淡了些。但是幽王好似已经习惯了,并没有露出半分不耐。
他小声的问旁边的宫女,“王后今日笑了吗?”
宫女无奈的摇摇头。
幽王叹了口气,有宫女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褒姒旁边,周幽王便坐在那把椅子上。
“王后今日可好?”
“尚可!”
“可是有宫人照顾不周?”
听了幽王的话,旁边的几位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得看着王后。幽王一向残酷跋扈,唯独对褒姒煞费苦心,千依百顺。若此刻王后点一点头,她们几个人恐怕会立刻身首异处。
“并无!”依旧是简单冷漠的回答。
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却因为这两个简单的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底命是保住了。
“那王后到底是何故?自进宫以来,孤从未见你笑过。”
王后摆了摆手示意跪着的宫女们起身,然后依旧是冷冷的回答,“妾平生不笑!”
幽王霍的起身,他生来就是天王贵胄,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淡漠的对他。
他想过很久,想了很多,她为何不爱笑?是因为她身世凄苦因而心思沉凉?还是因为背井离乡骤然入宫没有安全感?可是她入宫已经七载,自己待她温柔小意,从不忍苛责,还为她废掉了家世显赫的申后和太子,立了她的儿子伯服为储君。她如今是这大周的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再尊贵不过。自己这几年来的温柔体贴竟还捂不热这块冰冷的石头吗?
他曾问她,究竟有什么喜好的。他想即便是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费尽心思想方设法的寻来。而她呢,只是冷漠的回答他,“妾无所好!”因为无所好,便也无所喜。所以一生便也只能对他冷漠如斯了吗?纵使他为她造琼台,制美裳,终也不能换得她的几次回顾。
可是他纵使怒到极致,心里却仍旧舍不得。他虽是这天下的王,却入了她的囚,成了她的奴,可笑的是他却始终甘之如饴。大约这便是一种魔咒,无法祛除。
幽王的脸色有看得出来的愤怒,更多的是愁思,不属于一个帝王的愁思。他最终也只是甩甩袖子,缓和了语气,“孤改日再来看你!”走了几步,又吩咐宫人,“好生侍候王后,若有怠慢,极刑!”
刚刚站起来的那几个宫人,又匍匐在地,“是!”她们都是在宫里多年的人,幽王的残暴她们比谁都清楚,而幽王的千依百顺也只有她们如今的主子一人而已。
“这褒姒居然真的不笑。”兮梅不由的感慨,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下身侧的墨离,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只要他肯向她迈出一步,她会毫不犹豫的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只是上一世她输在了起点,而这一世,这一世似乎连起点都没有。不只是她的,还有桃夭的。
“我曾经见过这个人,那时候,她被褒国当作礼物送往这周的王宫。”桃夭因为当时只是看了一个侧脸,并不真切,她只记得她那时候那双看淡了一切廖无生机的眼睛。当时听人说是战败国献给大王的美人,如今想便是她了罢。风吹起窗纱,她看到她就那样淡淡的坐着,不哭不闹也不笑,仿佛这世界的喧哗热闹与她无关,连她自己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桃夭那时候想过把她救出来的,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儿,却不幸的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可是陆压道人阻止了她,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改变不了。她那时候尚未觉醒前世的记忆,自然不懂何为命数。她固执的想要救出褒姒,结果被陆压道人打晕了扛回去。最后醒来的时候,也只能不了了之。
“战争向来残酷,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你们看也看了,我们走吧!”墨离对此并无特殊的感触。
“嗯!”兮梅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吃不到的葡萄才是最好的故事。倘若这个褒姒最初入宫来,便像周幽王的那些妃子一样,对大王温柔讨好,婉转承欢,这褒姒便会像那戏文中所唱的一样,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很快的就成为这深宫里被遗忘的一个旧人吧,大约是因为她的冷淡和疏离,才让这周幽王有了消融冰山的征服欲。
桃夭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出了宫。她心里百转千回。她记得自己和帝辛的事,帝辛当初便是为了自己废了姜王后,又为自己造酒池鹿台,之后便是朝歌被破,商的灭亡。历史是如此的相似,如今民不裹腹,想来周的灭亡也不远了。
如果灭亡是周的命数,她是改不了的。纵使能改,她也不能改,因为那会坏了更多人的命数。这就是为什么上一世,她明明知道,等待帝辛的是死亡,是商的覆灭。她却不能说,也不能做什么,只能顺其自然,甚至是推波助澜,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她并未看清自己的心。
三个人出了王宫,便找了一个客栈歇下了。
桃夭躺在床榻之上,望着床幔发呆。她心里仍旧在想那个褒姒。她害怕,害怕褒姒会是另一个自己。等到国破城亡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而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想纵使自己不能改变命数,至少可以让她们在国破城灭之前,拥有一段幸福的时光,然后一起走过奈何桥,相约来生,做回人间寻常男女。
她等着暮色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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