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司空琮嗤笑一声,轻扫向沐昧,“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当日,晚些时候,沐昧与木槿侍奉司空琮入寝,坐在他寝殿外守夜,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侍卫持刀守着她们,稚嫩的脸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刻不停紧盯着她们。
沐昧抱膝靠着门柱,淡淡瞥一眼年轻侍卫:自被带入宫中,虽向司空琮乖顺表示侍奉服从于他,但司空琮仍未放弃对她的囚禁,不管吃饭睡觉甚至如厕,身旁总有人盯着,而守着她的轮班侍卫当中,眼前的小侍卫最为警惕,一刻不停盯着沐昧,生怕她逃跑脱身。
沐昧有些好笑,斜瞥着小侍卫,问:“你知道我们两个,是什么人?倘若我真想跑,别说你,就算十个你、一百个你,都拦不住,何必看我这样紧?省些力气吧。”
小侍卫闻言,不由得一愣,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对,你跑不了。从寝殿到宫中,再到城中、城外、豫州,官兵层层把守,我虽不能拿你怎样,但一旦你有异动,我就可以向寝殿的同伴们发信号,一传十,十传百,不怕制服不了你。”
“呵!”沐昧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小侍卫,“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
小侍卫皱了皱眉,满脸认真地说:“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但琮王爷既然命令我看护你,看护好你就是我的职责。就算打不赢你,我也要尽力去做。”
沐昧挑眉,很有些惊诧地望着小侍卫,半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长安。”小侍卫回答,眼睛仍一刻不停盯着沐昧。
“长安?”沐昧心中“咯噔”一下,又想到颐王府邸、千机院、凉州、司空珩……和今日司空琮说的话,微微晃了下神,问,“你是长安郡人?”
“我父亲从长安郡来,但我出生在魏郡安阳。”
小侍卫顾长安说着,警惕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呵”,沐昧看着他警惕的模样,很有些好笑,像他这样单纯憨厚没什么想法的人,怎么会投奔司空琮门下,问,“你怎么会来宫中做侍卫军的?”
顾长安神情黯然,有些失落地低垂着眼睑,拽着手指委屈落泪:“还不是因为前两年洛阳闹饥荒?周围几个郡县受到波及,家人全部都被饿死,我实在没活路了,拦住了琮王爷的马车;那会儿,琮王爷正带着冀州军,从豫州入洛阳攻打司空璜,见我有股冲劲,就把我收留在冀州军中,谁知,那场大战竟然没死,就一路跟着琮王爷又回到冀州。司空玦叛乱,便又跟着他从冀州打回到洛阳,如今,又把我留在宫中。”
“所以,你真的相信司空玦叛乱?”
沐昧望着顾长安,眼神波动,有些不可置信:他深受王室权力斗争所害,那般轻易就受司空琮蛊惑?但转念一想,王室斗争尔虞我诈,动辄诛心,纵然身在权谋其中,都常常分不清是非真假;寻常百姓,又有谁分得清呢?
想着,叹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顾长安立即紧跟上沐昧,警惕询问:“你要去哪儿?”
沐昧回头,望着尾巴般如影随形的顾长安,轻轻嗤笑一声:“我要去给珩王爷写信,你不必跟着我,倘若琮王爷真想囚禁我,他手下有高手,不会派你跟着;他让你看护,就是故意给我机会,让我去给珩王爷写信,问他为什么不来洛阳。”
顾长安闻言,愣了一下,一副很听不明白的模样。
沐昧轻笑一声,离开司空琮寝殿,来到书房,拿了张纸,又拎笔草草落下几行,写完折叠收在怀中,刚一出门,石离与杨昭便迎面而来,直盯着沐昧怀中的信角。
沐昧见状,冷笑一声,果然,今天司空琮是故意告知司空珩的事,于是便把信从怀中掏出,径直交到石离与杨昭手中:“麻烦二位,帮我寄信给珩王爷。”
石离与杨昭闻言,不禁一怔,面面相觑,神情复杂难辨。
片刻,收了信,打开来看,只见言辞含蓄,情意却藏于字里行间,写着:
王爷亲启:奴困于洛阳,四顾无援,情势危急,信息更断绝于旧主故情,已俨然一废人矣。愿王爷莫为奴一人,怒发冲冠,费力周折,兀自珍重,留待青山。
落款,仍蘸血水摁出指印,触目惊心,都倒吸一口冷气。
杨昭把信收入怀中,押解着沐昧回到司空琮寝殿。
第二天,杨昭与石离把信交给司空琮;司空琮展开信,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命人快马加鞭把信送给司空珩,又千叮咛万嘱咐看护好沐昧,千万别让她自杀谢罪。
三日后,信便已到凉州,司空珩拆开信,手指微微颤抖:
短短几十个字,没有丝毫责备,却句句流露着绝望;沐昧……怕伤透了心吧?
司空珩紧闭上眼,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想着沐昧信中的字句,她绝望、无助、甚带着恨的眼神在脑海中那般清晰,许久,长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又把目光落在沐昧潦草急切的字上;许久,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原来是每个断句。
不知似有意无意,有些不该断句的位置,信中硬生生留了三分之一或半个字距离。
司空珩脑中灵光乍破,抬眼望向身旁焦急等候的叶戟与枢卯,问:“当初丹琶教沐昧的是哪个版本的《性自命出》?就是上回解沐昧信中密码的那个。”
叶戟与枢卯一愣,司空珩却已摆了摆手:“无妨,我刚记起来。”
说罢,便命人急切去书房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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