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茶楼,我从一本地方志里看到的,说因为我师父帮助吐谷浑叛乱,导致‘长宁公主’征歌难产去世。”沐昧咬着牙,豁出去直视着司空珩对质真相。
司空珩皱了皱眉,沉思半晌,低声自喃:“简直一派胡言!”
“那事实究竟怎样?”沐昧抑制不住心中的困惑,连珠炮般地发问:
“你此前说,你父王和母妃被司空侗蒙蔽,才致使墨家机关图被盗;但如果你姨母是因为我师父去世的,我又如何保证你父王母妃不是真的想置我师父于死地?而你所说的受我师父嘱托来寻我,我又如何能保证不是要陷害我的骗人陷阱?”
“沐昧”,司空珩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知道你心里疑惑,先看看你师父写的遗书。四年前,你师父把它寄给我母亲,要在他不测的时候转交给你。”
沐昧闻言,忙从司空珩手中接信。只见一张发黄的信笺上,字早已顺着折旧的纸纹模糊变淡,但内容仍依稀可见,的的确确是师父的笔迹:
沐昧吾儿,尔自幼孤苦,浮萍飘零,师视若己出,躬亲抚养,然西北流乱,草芥谋生,创业维艰,若他日师有不测,尔所依者,唯江左琅琊王司空睿。尔性资敏慧,聪记强识,师之遗愿,唯尔可继。愿潜心修习,克绍箕裘,勿忘师门诫训。
尚未读完,便已泪目,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吧嗒嗒”掉落在信笺上。
沐昧忙捏着袖口擦拭干净,生怕把师父的字迹弄得更加模糊。
其实,一年前,师父烧毁《墨经》残本前,秘密把她叫到跟前,要她背诵整本内容的时候,沐昧就已猜到师父要她继承墨家的意思,但没想到师父那么早,就已经把墨家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回想数年来,师父悉心栽培,许多教诲细细想来,竟觉得大有深意。同门师兄弟众多,师父却独独寄希望于自己,若不重振门派,怎能对得起师父重托?
可如今势单力薄,只有不谙世事的明鬼可以依靠,怎样才能完成师父遗愿?
“沐昧”,司空珩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心中泛起阵阵疼惜,“你仔细想想,如果我姨母被你师父害到去世,如果母妃与你师父有仇,你师父会把你托付给我们家么?”
沐昧却没心思听这些话,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抽泣着捶打司空珩的胸口:“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想利用我对付司空侗!我师父的遗书都是你伪造的!你的那些故事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的!你和那些利用你对付司空侗的人有什么区别!”
“好了……”司空珩紧紧抱住沐昧,“好了……哭出来早些睡吧……”
沐昧哭嚷着捶打司空珩,发泄到精疲力尽,才终于在他怀中入睡。
梦境里,白薤谷血泊当中,师兄弟指责自己“认贼作父”,师父伸手想要把带血的遗书交给自己,却怎么也抓不到;挣扎中,侯伏骆带着乞活帮众人闯入白薤谷,与墓穴女带的黑衣人打得一塌糊涂;最后,司空珩抓住自己,用师父的弓箭在自己肚子上开了个洞。
“啊!”沐昧惊叫着醒来,只见天空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盖着毯被,安稳躺在司空珩的行军榻上;司空珩则盖着薄被,合衣躺在地上。听到动静,司空珩便抬头,静静看着沐昧。
沐昧一怔,听到门口传来迟律声音:“王爷,周俑将军来了。”
沐昧又愣一下,左顾右盼一番,不知要躲到哪儿。
“不用躲了。”司空珩从地上翻身,披上白色深衣,把沐昧拉到怀中。
从衣襟中掏出手帕,擦干她满头的惊汗,又帮她梳理整齐凌乱的头发,整理顺睡歪了的衣衫,仔细端详片刻,才满意点头,冲门外说:“请周将军进来。”
片刻后,周俑踱步而入,看到沐昧便哈哈大笑,高声赞扬:“不愧是墨家的人,到底有些本事,多亏你那天听到余万年和司空侗的对话,又找到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否则我们不可能将计就计,顺利把他们拿下,也不可能从杨尺口中,得知余谦益藏匿的地点。”
“你们去找了杨尺?!”沐昧愤怒转向司空珩,“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既然你交出了自己的底牌,我总要确保你平安无事吧?”
司空珩平静看着沐昧,从怀中掏出那块蜜蜡玉佩,“我确保他司空侗落败前平安、司空侗落败后无事,他与我约法三章,第一在占领西凉城后,不屠杀凌辱城中百姓;第二在报仇雪恨后,停戈止争赈济饥民;第三在入主凉州后,不暴虐苛待异族流民。如今,司空侗与余万年父子落网,我已向朝廷上报杨尺有功,举荐他为平阳郡督护。若能够顺利报仇、入主凉州,他说的约法三章,我必将一一兑现。你的玉佩,我给你要回来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沐昧一把抢回玉佩,跳着脚斥责司空珩,“你竟然没经我同意,就擅自替我去向杨尺要我的玉佩!谁允许你利用我的身份去动摇别人的情感的!”
周俑啧啧摇头:“帮她摆平那么多事,人家却不领情呢。”
“子方!”司空珩打断周俑的挖苦,坐在帐中的几案旁:“沐昧的事,千万保密。一旦被侗皇叔发现她是墨家的人,捅到洛阳,我们在凉州的计划,就要满盘皆输。”
“嗨,放心”,周俑坐在司空珩身旁,“别说我本来就觉得墨家的事不太公正,何况睿王爷对周家有恩,他既然和墨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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