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昧看众人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气力已尽,双手一松,立即被迟律制服。
墓穴女命人将司空侗人马分营帐关押,策马来到迟律跟前揶揄:“相识八年,能从迟护卫手下跑掉的人屈指可数,如今一跑就跑一群,真令人刮目相看。”
迟律脸色难看,只能放软语气承认:“是我失职。”
墓穴女冷冷瞥了眼迟律:“失职倒在其次,别是被下了什么蛊吧?”
说罢,不满瞪沐昧一眼,扬鞭策马,飞驰离去。
迟律脸色青红一阵,被墓穴女呛得不知如何接话,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僵在原地,半晌,才带沐昧回到司空珩营帐,替她包扎伤口。
昏黄的烛光中,沐昧看到他脖子上隐隐有血丝渗出,再想到迟律连日来照顾她饮食起居无微不至,不禁愧疚起来,红着脸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让你为难了。”
迟律抬头,看到沐昧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这会儿看着,倒又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刚刚看那凶狠的模样,以为真要杀了我呢。”
“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知道不能拿你怎么样的。”沐昧撇了撇嘴,想到那次夜袭军营的时候,迟律带人瞬间收押乞活帮众人,知道他确实放了自己一马,心里相当感激,又担心他没法向司空珩交代,便担心地问,“今晚的事,若司空珩问起来,你怎么办?”
“现在知道担心了?”迟律轻笑,“不用怕,如果王爷在场,对你也是一样的。”
“嗯?”沐昧看着迟律,一副不解的神情。迟律看着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也不愿再多讲,低头帮她包扎好伤口,又退出到营帐门口。
沐昧独自在营帐中,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心里特别混乱:此前,司空珩关于墨家的变故与琅琊王夫妇的下落,有自己的说辞;但从师父的千机弩,到茶楼地方志看到的故事,都让人不得不疑心墨家与琅琊王府的真正关系,和他收拾司空侗的真正目的。
看今夜的情形,那个墓穴女应该就是司空珩姨母、“长宁公主”征歌的婢女叶戟,但刚刚听她与司空侗的对话,似乎那本地方志也不能尽信,而长宁公主的死另有隐情?
今晚一役,凉州格局大有变动,侯伏骆一行又将何去何从?
正想到,听到有脚步声,营帐的门帘被掀开。
司空珩披着银色铠甲,满身疲倦的归来。他银色的铠甲沾满深黑色的泥土和暗红色的血渍,在月光下闪烁着彩色的粼粼光芒,带着仲夏日温热的气息。清寒的五官因同样的泥土和血渍而不再出尘,有了烟火气息,烟雨般的眉眼因被多日的奔波沾染上倦意。
他卸下腰间那把鞘上镶满汉白碎玉的佩剑,扫视了一圈洁净的营帐,最终把目光投射到沐昧身上。已经听迟律说了今晚的事,这个丫头,倒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嘿!”沐昧怯怯叫了一声,依旧为今晚的事担心。
司空珩卸下盔甲,坐到案几旁,问:“胳膊怎么回事?”
“嗯……”沐昧脑中搜索着措辞,手绞着衣带。
“不是让你一直待在营帐里么,没事跑到外面做什么?”司空珩倒了杯茶,一手端着垂直倒灌到嘴里,一饮而尽,又拿眼睛瞟着沐昧。
沐昧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等着被司空珩骂。
“简直任性。”司空珩神情凝重,果然肃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沐昧咬着唇,踌躇了一会儿,低声嗫喏:“我不太相信……你会放了侯伏骆。”
“嗯?”司空珩寒目一紧,盯着沐昧问,“为什么?”
“因为侯伏骆是燕北羯族后裔,是被朝廷清剿的异族,你身为皇室宗亲,会那么轻易就放了他?”沐昧振振有词,也不甘示弱地直视着司空珩发问,“否则,你既然承诺了扳倒司空侗后就放了侯伏骆,今晚我趁乱放跑他们,为何又要让迟律拦他们?”
“你以为,司空侗和余万年表面上被关押,就算彻底被控制住了?”
司空珩被沐昧质问,无奈摇了摇头,耐心解释着凉州纷繁复杂的局势:
“当初,墨家机关密钥被司空侗盗窃,父王却接到先帝旨意说其与墨家勾结;而到三个月前,先帝刚刚驾崩,我就收到代理监国的秦王司空宁来信,说父王凉州和谈惨遭意外,要我秘密接父王灵柩回家,由此可见朝中各方对司空侗剿灭墨家之事的态度。”
“宁王叔虽然监国,也对琅琊王府有所照拂,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要我悄无声息地接父王灵柩回家,而对父王与墨家之事只字不提,更别说会为此事讨个公平。”
司空珩说着,又将目光移到晋嵩王朝地形图上,与凉州毗邻的秦州长安郡:“停留河间王司空颐长安府邸时,他确实曾主动提出要和我联手,扳倒司空侗,但那也是因为秦、凉两州毗邻,常年与司空侗争夺西北势力,所以才要借助父王的事情扳倒司空侗。”
司空珩说着,又叹了一声,转身看向沐昧,一字一顿地耐心重复:
“我早就说过,司空侗剿匪墨家,陷害亲王,绝非一人之力可为,上至京都洛阳,下至凉州郡县,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届时别说放跑侯伏骆,便是你我性命,都难以保全。这些事情,你果真一点儿都不明白么?”
“又是这些!”沐昧不耐烦皱了皱眉,“我听不懂这些多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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