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眉头深锁,怒气无减,“谁叫你自己长得一副受虐的样子!”顺手抄过刚才他照见颈上红印的小铜镜,往他眼前一放,“你自己看!”
极力控制自己不按他的话做,可是镜在眼前,又好奇大起,总想明白明白什么叫“受虐的样子”。
“看见了么?”神医又问。
他垂着头抬起眼睛的时候,眉心完全挑起,镜子里的人红着眼睛眨了眨,神医道:“这下知道了?跟我出来!”又将他一拉,他却早已蓄了力反抗。神医道:“还想我给你肋骨一脚么?!”
沧海又痛又急,嚷道:“你还要那样对我!你是大夫,不可能不知道我身上青成什么样!你凭什么打我骂我?!”
“是惩罚!”神医喊道:“是惩罚知道么?!”捏着他双肩猛力一晃,晃得他一瞬间失神惊愣,委屈的眼泪慢慢蓄满眼眶,嘴唇颤动。神医恶狠狠的凑近他,恶狠狠的咬着牙,恶狠狠的挤出一句令人心痛的话。
“惩罚你那么多人,包括我,为了救你做了那么多事而你却毫不领情!”
那以受虐表情愣住的人,猛然一把抱住神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神医也已泪湿。
不是撕心裂肺的嚎啕,没有肝肠寸断的悲哀,只有不顾一切的痛快。带一些撒娇似的委屈。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忽然爆发,岩浆又流入深海瞬间被冷却。坚硬的岩石宣告着一种无声的誓言。
从今以后……
海浪澎湃的拍打,岩石坚忍的承受,昂首挺胸,顶天立地。不是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玩最美的女人。
慢慢温暖起来的心口的衣物,无所避忌的传达着两人的体温,呼在颈后的彼此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水气,不知何时停下来的哭泣声音将寂静推给不知所措的四境。相互依凭的心根本没有交流,在之前更仿佛从没有交集的情感,在此时此刻融化为一体。神医安静得几乎安心睡去。
“喂,我又长高了?”
明显带着鼻音然而清冷异常的语声,使神医慢慢张开了眼睛,怀抱里的那人银灰色布料包裹的肩头因吸鼻涕而颤抖一下,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动了动,应是擦了一把眼泪。
“你看我抱着你都不用踮脚了。”
不理会神医的沉默,自顾这样解释给他听。
神医似梦似醒之间,仿佛想继续沉浸,又仿佛挣扎着清醒,脚下动了动,确认他的脚跟在地上,感受到他努力拉长的脊椎和肋骨,叹道:“还是勉强。”只有肩头部位紧贴的拥抱,神医无意识的紧了紧环在他腰下的手臂。
趴在自己肩头的人不出声了,神医马上准确的想象到那人倔强撅嘴的样子。
“……白,你精神真的有问题。”
“废话,我要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没所谓没感觉无动于衷才是真的有问题。”
“……可以理解。但是你应该学着正常。”
“我已经很努力了。”
“……看得出来。”神医终究还是叹了一声。
“喂,你这人渣,从刚才开始,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
“……什么?”
“少装蒜了!”
被用力推开的神医,双手终于察觉到那身体的曲线同触感,是啊,自己的手一直放在他腰下面的位置啊。而腰下面的位置是……
“啪!”
响亮的巴掌甩在神医脸上,神医一点脾气没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刚才……刚才……一直没发觉……”
皙白的脸颊浮现淡淡的、害羞独有的血色,气生得没一点架势和气魄,完全用来掩饰慌乱和羞涩。没有一点刚刚哭过的痕迹。
一个人手里还捏着铜镜,一个人手里攥着掉过头的人偶娃娃,相对垂着首。方才也是这样情境的拥抱,略带着一点格格不入和滑稽可笑的可爱。
神医看见他手上的娃娃,道:“拿回来,不送给你了。你那么对他。”
沧海赌气的将娃娃塞到他手里,脸颊垂着一撇,“我才不稀罕。”嘴巴撅得老高。
神医道:“那出去。”
惊慌回复的沧海猛抬眼,怒不可遏。
“你还没完没了了啊容成澈?!”
神医从拥抱以前起就低沉的声音没有改变,头也没抬。“大家在等我们吃饭。”
小小惊讶一下,呼吸变得促短,过会儿道:“从一开始就是叫我出去吃饭的?”
“嗯。”不知死活的家伙恬不知耻的答应。
沧海气怨不甘了一会儿,无可奈何的一摆首,道:“走。”两人默契的谁也不提前事。
神医捏了捏对掉脑袋都无动于衷的宫装娃娃,嗫嚅道:“……这人偶,你真的不要了?”
两人低头抬眼对望了一眼,又垂低。
两人几乎同时缓慢的抬动了手臂,一人攥着娃娃,一人微微蜷缩的手指细细长长。当发觉对方的频率时,便一齐顿了顿,又一齐似甘愿似扭捏似牵线的木偶一拉一动的缓慢伸出去,在到达腰部上下的位置时,接触。一人接住了人偶,一人僵持了一下,松手。
神医道:“你要再敢弄坏他,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沧海闷闷的,没有说话。
“走。”神医拉着他的捏着娃娃的那只手腕,被无情的挣脱。
神医无情的凝视他,他拉住娃娃的一只手,递向神医。神医拉住娃娃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牵着一个貌似神医的人偶,慢慢的走着。
神医忽然低沉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信我弄不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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