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长便梦多,鲍泰梦到小主人饿死了,惊恐中,鲍泰翻坐起来,浑身冷汗,摇头叹气,“必须行动了。”
天还未亮,鲍泰已经枯坐街边,靠在墙根下,装作虚弱的样子,双眼眯缝着,盯着邸狱大门。
晨旭初升,高挂远木树梢,鲍泰不由想到年少时,父亲讲解这个东字,“东,日出立于木间。”鲍泰莞尔,却见红彤彤的太阳中间有黑色斑点。
黑斑冲日,黑影缥缈似巨鸟啄食,鲍泰大喜,“金乌负日,大吉之兆。”
抬头仰看屋檐,晨曦中,一排瓦当,雕刻的都是金乌负日图,三足金乌,背着太阳翱翔,鲍泰心中安定下来,且看今日际遇。
时下百姓崇拜太阳,建造居所多于瓦当之上雕刻金乌负日图,祈求生命旺盛,福泽绵远。
直到日上三竿,门内转出来一个狱卒,在门口焦急的转来转去,“刘老头死了不成,怎么还不来?”鲍泰警觉,静静盯着。
半柱香的功夫,一个背竹箱的老翁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狱卒言语焦躁,“刘老头,怎么来这么晚啊?药带了吗?小孩儿可是又发热了!快点,快点。”
游侠的直觉,让鲍泰从只言片语中嗅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心中警醒。
烈日炎炎,鲍泰渴地口干舌燥,靠在墙边,挪动一下发麻的腿脚,舔舔干瘪的嘴唇,斜睨着,盯着门口,一只黑色的小蚂蚁爬上了鲍泰的小腿,在腿毛间爬来爬去,夏蝉知了知了,一声声地不停叫着,鲍泰手指敲着自己的大腿,像个猎人一般在耐心等待自己的猎物。
直到日头偏西,老翁才走出邸狱,大袖当做蒲扇,送来一阵凉风,老翁摇晃着袖子,翩翩而去。鲍泰翻身坐起,目视着老翁,等老翁走远些,鲍泰才默默地跟了上去,缺口的破碗被鲍泰脚后跟扫了一下,踢到一边。
破碗被主人抛弃,原地打着转转,迷茫而徘徊,一如这乱世的多数人,生活困苦,面对刀兵连连、劳疫繁重,毫无应对之策,根本找不到生活的方向,看不到希望。
老翁不知身后的尾巴,慢悠悠的哼着秦腔小调,鲍泰耳力好,老翁唱的是《鸿鹄歌》。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一遍又一遍,老翁不厌其烦地唱着,悠悠然走回了自己的家。到了家门,愁云上眉,长长叹了一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破败的木门。
鲍泰四下打量,看好了住处,发觉正是东街首的房子,心下一阵得意,救助小主人的计划一下子明朗开来,嘴角上扬,鲍泰多日来终于露出了笑容。
鲍泰离开邸狱不久,一个老道士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邸狱。躲在角落里,手扶着墙壁,仔细查看邸狱,手捋须髯,只见五彩祥云盘踞在邸狱上空,渐渐厚重,高耸的云峰直抵天际,此刻落日坠山,一行飞鸟穿过云霞,红霞漫天,满天的红光映衬着瓦蓝的天空,老道士手指着邸狱,“巍巍哉,天子龙气冲斗牛。然初生龙种,尚无自保之力,恐被小人所伤,吾来做法。”
说罢,老道士焚香祷告,朱砂画灵符,宝剑穿黄纸,手指捻火苗,黄纸焚化,纸灰飞扬,老道士念念有词,抛洒在邸狱的四围。
老道士凝神望日,“积阳之热气生火,火之精者为日。火上寻,水下流,故鸟飞而高,鱼动而下。此鸟披流火为乌,支三足,居日中,号踆乌。又大荒山中,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此金乌负日也。”
金乌海底初飞来,朱辉散射青霞开。mí_hún乱眼看不得,照耀万树繁如堆。
夜深了,繁星点点,街上空无一人,异常的冷清,空气湿热,夏蝉还在一声声的叫唤着。鲍泰找到老翁家,倚在墙边,戴上黑巾,隔墙扔进去一块土疙瘩,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其他响动,鲍泰纵身翻到院里,蹲在地上,细细观察一会儿,然后如狸猫般贴到墙根,慢慢挪向门口。
哇哇的哭声让鲍泰一下子站住了,只听老妪轻拍着小孩,“老头,给孩子热下稀粥。”
老头一声叹息,迷糊糊地开始穿衣,老妪急了:“快点,孙子饿了。”
老头闻言,索性不穿衣服了,光着膀子,趿拉着鞋,赶紧生火热粥。
鲍泰起了恻隐之心,心想:“再等等吧,别吓着、饿着孩子。”依旧继续倚墙而立。
只听老妪唠叨开了,“这是什么世道啊,儿子战死了,儿媳扔下孩子跟皮货商跑了,可怜我这独苗小孙孙啊!”
说着哭了起来,恨恨的吼道:“皇帝怎么没被咒死啊,连年打仗,天天收税,仗都打到长安城了,让人们怎么活啊,皇帝真狠啊,自己灭自己的族!”
“小点声。当心被人听见。”
老妪急了,“听见就听见,还不能说两句啦。”
可声音却小了,“你说大牢里有两个奶妈给个小不点喂奶,你把咱孩子也抱去,跟着吃几口呗?”
老翁不言语,“老头子,孩子都快七个月了,一点也不长,跟生下来时候没啥区别,这样下去,孩子就饿死了。”
老翁叹了一口气,“真不行啊,回头我打听一下街坊,谁家有就去谁家吃两口吧,再喝点米汤垫补吧。”
老妪岔开话头,“孙子出生的时候,屋里红通通的,一群斑鸠在房檐咕咕咕地叫着,难道小孙果真是天命富贵,你家真是高皇帝血脉?”
鲍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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