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远庖厨,林裳不会做饭。
阿山作为贴身随从只负责穿衣磨墨守夜,自然也不会。
木匠虽不知他们的底细,打听到他们两个汉子都不会生火做饭,建议他们把灶头按在院子角落,省得到时候将屋子全点燃,白白闷死。
那些大汉三大五粗,一听阿山说做家具有钱,一股脑扎堆做屋内陈设,灶头还真没人做。
也可能有人想过,可下手没白牡丹快。
阿山的确要灶头,答应了下来,还在发愣之际,白牡丹已将竹竿扔了,蹦蹦跳跳地回了破屋。
不一会儿,她将破屋院里石块和泥巴垒成的黑灶头给搬了过来,用麻布麻溜地擦拭打扫着焦黑痕迹,弄得脸上胳膊都脏兮兮的。
阿山一阵恍惚。
记忆中,儿时的白家千金倨傲无比,不可一世,如今却真成了事事亲力亲为的山野村妇。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斩了她的傲骨,砍了少爷的奶膘,酿得两人记忆中的隔阂越来越深。
白牡丹气喘吁吁地擦完了灶头,把灶头放在院子角落,说,“这灶头只用了大半个月,还特意用土糊过,保证不漏烟。你看,这么好的灶头,从打石料到糊泥巴,垒一个可得两个多时辰。我还白送你们一把扇火的扇子。”
再指着地上,“再送你们一根晾衣杆,一百文钱不亏吧?”
“……?!”
这竹竿不是她当拐杖用的吗?
阿山努力忽略这赠品,看了看黑灶头,觉得哪里不对。
村里买东西咋和皇城里一样贵?
他试图向远处站着的村正求援。
老村正和木匠勾肩搭背,抬手指西方天空:“夕阳,真美!”
木匠茫然望天。
阿山:“…………”
白牡丹拍了拍他的肩,只当他同意了,和他称兄道弟扯了几句,又回了破屋将家中竹篾抱来,堆在院子里成了小山:“这些还要去村里买,我这儿近,这些笼屉、竹筛、篓子、框子、马桶刷子就全给你们吧。再给你们两捆草绳,肯定是用得上的。竹子编的也不值钱,但做这些东西花了我大半天的功夫,你们不是急着要吗?五十文,不亏吧?”
阿山:“…………”
白牡丹再次去而复返,将能搬的都搬来了,连院子里栽的两棵小葱都给他拔来了。
“这小葱能种在门口地里,只需两天就能收割。”她见村正丝毫不会破坏她的薅羊毛大计,吹嘘道,“下锅子焖一下,那葱香能飘到村正家!不信你问村正。”
老村正:“……”大妹子,这可不兴胡说的。
阿山明显察觉到自己被坑了,挠了挠头,看了看跛着脚跳来跳去的阿花姑娘,想想还是全收下了。
反正按照少爷的计划,不过多久他就要这个白牡丹身无分文,穷途末路,哭着回白家叫白老夫人取消婚约,好叫白家再也不纠缠他。
现在若是将钱给白牡丹,他少爷没钱了,自然不会乱花。
不然他和少爷回京都没盘缠了。
他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主动问白牡丹买了破草席枕头,锅碗瓢盆,桌子椅子,锄头砍刀之类的,把破屋为数不多的生活用品都买来了。
他一共给了白牡丹一两银子,然后才跟着村正一起回了家。
……
夜里。
阮萌萌和白牡丹挤在一张草席上。
她眨了眨眼睛:“阿娘~咱睡觉的席子咋这么小啦?”
白牡丹睡意朦胧:“换成了银子。”
阮萌萌:“阿娘~我晚上尿尿用的木盆不见啦!”
白牡丹:“也换成了银子。”
阮萌萌沉默半晌,在脑中跟龙哥哥沟通了一会儿,担忧地问:“那萌萌的新衣服呢?”
白牡丹:“那个他们穿不下,倒是没有卖成。”
阮萌萌:“兔兔咧?”
白牡丹哄着她:“兔兔是你猎人哥哥送你的。放心,我换成银子的东西都能再置办,明天就去把它们都买齐了。”
阮萌萌这才放心地睡觉觉啦。
……
村正家。
林裳又经历了被老尚书磋磨的一天。
挑水劈柴上山挖野菜,打扫屋舍。
一回村正家的厢房里,就看见了一堆破烂。
一问价钱,他被气得无语凝噎,缓了好几口气,才颤声道:“阿山,我林裳对你不薄哇!”
阿山眼观鼻鼻观心,答:“少爷,这些我们过几天都需要。”
“连本少爷都知竹篾要时间打,灶头要人力砌,你从村里出生的还能不知?”
少爷被磋磨着干了两天农活,竟还会省钱了?
阿山点头道:“的确知道。”
林裳:“……”
气得他“咔嚓”一把将几家少女送来的桃花枝全折了。
阿山安慰道:“少爷您看那些庄稼汉连娃娃睡的摇床都打了,咱多花一两银子能买全这么多东西也挺好。”
罢了。
大概阿山在京城里跟着他大手大脚习惯了,才养成了这么骄奢的习惯。
缺钱了往家里写封书信就成,一定会有人来给他送钱的。
……
翌日一早天都没亮。
阮萌萌被“哗啦啦”的水声吵醒啦。
来到院子一看,阿娘已经将她的纱衣缝好啦。破木桶里放着染料,阿娘用竹竿挑着小纱衣,“哗啦啦”地搅拌着。
染料上面浮着一层深褐色捣碎的花瓣,用竹竿挑起的纱衣却染上了黄黄红红的颜色,远远看着就像一个小石榴,但上面的颜色很快随着染料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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