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眼神之中,添了几分暖意,声音也柔和些许,道:“今日的事已经处理完毕。吾儿随朕回宫吧。”
朱见深此时才十七岁,生得玉树临风,俊美朗目,颇有宣德皇帝朱瞻基的遗风。他看到跪在地上,神情不惊的于冕,随口问道:“父皇,这是何人?出了什么大事,引得父皇亲自来处理?”
朱祁镇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个逆臣贼子罢了。深儿,你随我回宫吧。”
于冕心知必死无疑,反而平静如水。只是听闻朱祁镇称他为“逆臣贼子”之时,颇为不满,道:“皇上说于冕有罪,于冕认罪便是。逆臣贼子的罪名,罪民承担不起。罪民之父于谦顶天立地,于冕不想连累了父亲的英名。”
朱见深这才知道,地下跪着的人,原来是名臣于谦的儿子于冕。于谦死时,朱见深不过十岁有余而已。于谦的事迹,他却听了不少,深知他是大明王朝的股肱之臣。他的死,实属冤狱。心中不禁颇为有些不忍,对朱祁镇道:“父皇,这于冕所犯何罪?惹得父皇亲自审理?”
朱祁镇本来不欲让朱见深插手此事,不过想到这万里江山早晚要交给儿子打理,因此便让孙祥用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一遍。
朱见深听完,目光中带着不忍之色,对朱祁镇说道:“父皇,此事儿臣另有见解。于冕倘若当真进京是为了刺探军情,又岂会如此容易被人抓住?何况,瓦剌随意收买一个臣子侍卫,便可以打探到我军军情。为何偏偏选择于冕?于冕此番是从山海关逃狱而回,朝廷定然会加以追捕。”
朱祁镇与朱见深是至亲父子,旁人的话,朱祁镇未必能听得进去。朱见深的话,他却是一定肯听。朱见深所言,又句句都是道理。瓦剌若是派人刺探军情,随意买通一人便可,为何偏要选择被朝廷追捕的于冕?此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于冕所言,一路之上发生的事情,又太过于离奇。而且问他山海关把总对他如何时,他的态度又颇为支吾。
朱见深见父皇未曾反驳,眼中反而多了疑虑之色。当即又慢慢劝说道:“父皇,请恕儿臣直言。以儿臣之见,恐怕是有人想借父皇之手,除去忠臣之子。到时候,天下百姓臣民若是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发生当年之事。这件事恐怕的确幕后有人操纵,他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于谦,而是父皇您,是我们大明王朝的锦绣江山哪。”
朱见深的话,句句肺腑,字字情理。朱祁镇闻之,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恍然大悟,冷声道:“深儿,你所言甚为有理。原来,这一切是有人布局,想让朕再杀忠臣,好叫天下百姓起来反抗朕哪。”他的话中句句带着刀锋,说话间,眼睛已经看向龙义南。
龙义南脸色变作灰白,立刻跪下道:“皇上,臣冤枉哪。这件事,臣的确不知情,只是按章办事。臣一心只想效忠皇上,却不想到几乎做了坏事。幸亏太子明察秋毫,否则臣白死而未及。”
“哦?”朱祁镇漠然看了龙义南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道:“事情当真如此?”他说话之间,已然有疑他之意。
朱见深打量龙义南片刻,对朱祁镇说道:“父皇,儿臣见龙指挥使目光澄明,不像是有所隐瞒。这个消息是他的表弟传递给他。恐怕与他表弟龙易乾有关。”他边说着,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龙义南。
龙义南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说道:“皇上,臣的表弟龙易乾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苍天可证,日月可鉴,请皇上明察。”
他的话还未说完,于冕已然抢先说道:“龙指挥使说得对。龙把总不可能陷害我。方才,皇上问我龙把总对我如何。我说把总大人对我不好,那是因为不想连累把总大人。他在山海关,绝对是一位好官,他爱民如子,对每个百姓都很好。不仅如此,对每一位流放到山海关的犯人,也当成子民对待。龙把总对朝廷,更是忠心不二。有几次瓦剌夜半偷袭山海关,若不是龙把总冒死出战,恐怕山海关早已失陷、山海关的军民,提起龙把总,没有一人不赞不绝口。”
“哦?”朱见深明亮的眼睛,带着洞察一切的精明,他笑道:“既然如此,你逃狱回京,也是龙把总默许的么?”
于冕直了直身子,坦然道:“此事与龙把总无关。是我思念家母,几乎积郁成疾,龙把总敬佩我父是忠臣良将,才默许我回京祭奠亡父,去山西探视家母。至于龙把总会出一封急报给龙指挥使,也是我与把总大人商量好的。罪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连累把总大人,皇上若是想惩处,罪民愿领死罪。”
朱祁镇还未说话,朱见深已然继续问道:“你说龙易乾默许你回京,又说有两个江湖人助你逃狱,还把有瓦拉书函的衣衫送于你,这本宫却又不太懂了。”
“禀告太子,龙大人是忠臣良将,又岂会知法犯法?他默许我回京,只是不干涉我罢了。至于怎么样逃出山海关,还是罪民一人的事。是以,罪民见到有两个江湖人说感念我父忠义,愿意助我逃狱,才会相信他们。这件事,与龙把总无关,罪民愿意领死。”说完,叩头。
朱祁镇颇为震怒,不过又有些许安慰,他身体抱恙,一直担心朱见深年幼,不能治理天下,如今见他聪明过人,而且体察入微,比起自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句话就逼得于冕说出真心话,又把事情的厉害干系洞察的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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