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贞德帝没有接话。林子里头复而安静起来。寒风吹过枝丫发出簌簌的声音。压在上头的薄薄的积雪顺着落下,砸在了地上。
更显孤寂了。
贞德帝自认为对于这样的感叹是胜过温青梧的。她才多大点儿,自己这样的年纪,对于这些才最是悲叹的。“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他背着手,走在林子里头,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生长在这里的一棵梅花树。
从泥土里破土而出,然后生根发芽。一点点攫取着大地的养分又茁壮生长成一棵大树。
最后,慢慢变老。
年年都开着花,却也年年都老去。
光阴不复,岁月流逝。
“艳阳时节又蹉跎,迟暮光阴复若何。”温青梧接过贞德帝的感叹,悠悠道。
这话说到了贞德帝的心坎上,“是啊,迟暮光阴复若何。”他说着,再看梅林里的景象,似乎真的就有了一种美感。
这非是普通的花花草草或者山水所能比拟的美感。而是一种让人惋惜的孤寂。这些孤寂衍生出的悲凉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寄语它们感情。
于是便愈发觉得美。
一种另类的,带着苍凉和孤独的美。
温青梧从这些苍凉之中抽身而出,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贞德帝。片刻之后想了想,轻声道,“古人说得好,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
她记得,太宗当年便是不愿接受老去的日子,不愿面对一日日苍老的自己,开始天下寻觅方士炼丹。
服了丹药之后,日子还能有多长呢。自高句丽一站回来之后,身子便每况愈下。不出一年,就驾崩了。
“日日时时,流逝也无法阻止。不如好生过好今日时光。”温青梧缓慢开口。
贞德帝点点头,很是赞同温青梧的话,“没错,就是这个理。”
就连跟在贞德帝身后的李建志看着这林子,听着温青梧的话也觉得甚是有理。
他没读过几本书,都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前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在温青梧那一番话之后也变得有味道起来。
听得一愣一愣的自不是只有李建志一人。
贞德帝走在前头,他不说话,一群人也没有再开口的了。林子里愈发安静起来。
四下无人,贞德帝张开了双臂活动着,“哪儿有可以坐下的?”他身子有些酸痛,想要找个地方让温青梧好好给自己按按。
李建志闻言,凑身上前道,“回大家,前头有一个听雪楼,上头可以歇一会儿。”
“带路。”贞德帝开口说道。
“是。”李建志应声,然后上前走到了贞德帝侧前方,向着那听雪楼而去。
一行人都安安静静的,故而到了听雪楼前的时候,楼上传来的靡靡之声就格外清晰了。
李建志走在前头,一听这声音脸色就变了。他赶紧回头疾步过来,“大家,上头好像有人。”他说着,脸色青白。
贞德帝在后头,大约是听到了声音,但却是没有听清的。声音在风雪里很是含糊。
“赶走啊。”贞德帝瞪着李建志,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他们是天王老子不成,还得让朕给他们让位置。”
“是。”李建志应声,脚步却是没有动,很是畏缩地看了眼贞德帝,这才转过了身。
对于贞德帝的命令李建志向来是麻利得很的。
这一次却不同。走向听雪楼上的脚步格外缓慢,就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一步步拖着过去的。
到了竹楼底下,上头的声音就更是清晰了。靡靡之声混着shenyin传进他的耳朵,李建志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割了去。
若是往日,他随便让个小内侍上去办事儿就行了。偏生这次是他亲自在前头带路,也正巧被皇上点名上头去清场。
看着李建志在听雪楼下迟迟不上去,扒在那唯一的阶梯扶手上犹豫不前,贞德帝不禁不耐道,“李建志你磨蹭什么呢?”
“是是,老奴这就去。”李建志应声,扶着阶梯上了去,只是刚上阶梯就扶起了腰,嘀咕道,“这老寒腰又犯了。”他说着,又上了一个阶梯。只是忽而腰一闪,身子就摔下了阶梯去。
吓了贞德帝一跳,连带着他身后的奴婢都唬了一下。
从阶梯上摔下来的动静可不小,这一下也是惊到了听雪楼上的人。靡靡之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衣帛的摩擦声和慌乱打倒酒盏的碎裂声。
贞德帝抬头,看着竹楼上头。旁边有小奴婢上前战战兢兢地搀扶着李建志起身。可李建志此时却顾不得自己君前失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贞德帝行礼,“是老奴冒失了,请大家责罚!”
贞德帝没有理会李建志,只抬着头看着竹楼上头。目光幽幽。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林子里复而安静地只有风雪声。
片刻之后,从上头伸出一个认同,衣领还稍显凌乱,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混”
太子李臻的怒喝在目光触及贞德帝之后戛然而止。一瞬间目光里的怒意化成了惊恐,只是须臾的愣神,便转身疾步跑下了阶梯,冲着贞德帝行礼,“父皇。”他说,声音带着惊慌。
贞德帝还背着手,眼神从李臻凌乱的衣领上扫过。还有散去的发髻,在冬风里被吹起发丝。
听到没动静,李臻抬头看了眼贞德帝,“父皇?”他小声地唤了一声。
贞德帝依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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