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道观,此时却不叫恒宗殿,远没有后世修建的那面宏伟壮观,但也小有规模。此时,最为秀美的却是恒山松,当得上恒山一景,松根空悬石外,如虬龙之爪,紧抓岩石,傲然挺立,姿态雄健,立于石崖上,倒挂绝壁间,姿态各异,如龙如桥,只是眼下少了云雾,不然,高山古庙,虬松险石,与云雾间若隐若现,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李广见此景致,扶碑长啸,顿时山风四起,虬松狂摆。徐平三人,看着李广站在碑前,豪气勃发,衣袖袍裳随风舞动,如天人般挺拔,一时竟然看呆了眼。正在此间,只见一头戴紫阳巾,身着八卦衣,手抱拂尘,背插宝剑,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黑发红颜,面若孩童,却是神态飘逸,气质非凡,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正是三茅道人。
三茅真君将拂尘别在腰间,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指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拇指掐右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躬身一礼。
“无量寿福,道友可是白登侯?”
徐平见三茅真君称李广为道友,心下不悦,我家侯爷尚未婚配,你这老道却呼做道友,晦气。当下便不客气道:“你这道士,明知我家侯爷身份,却唤作道友,却是为何?”三茅也不生气,却也不理徐平,倒是李广不以为意,李广那时,和尚都可娶妻,何况道士。当下回到:“山间游玩,一时兴起,扰了真君清修,还望真君不怪。”
“无妨,无妨,贫道的道,避世是道,入世是道,只是感悟之道,乃是小道,倒是道友的道,不须往生,只论现在;不须超脱,只论未来;不须感悟,只论国泰,不须慈悲,只论杀戮,倒是让贫道赞叹。”
三茅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云里雾里,唯有李广似有所悟,这三茅莫不是有真本事,看穿了我的由来?前世现在,自己不就是保家卫国的士兵么?
“恒山本是历代帝王拜祭之地,道友可先虽我拜祭,稍后便请到耳房一叙。”李广等人闻言,便随着三茅一同前往正殿,但见殿内却无后世的四大文臣,四大武将,唯有李耳塑像端坐正中。李广忙自拜倒,众人焚香拜祭间,三茅念念有词,见四人拜完,取铜钱数枚,掷与案前,徐平看去,却是下坤上震,乃是豫卦。但见三茅道:“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知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下不忒。圣人以顺动,体民情则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四人似懂非懂,但随着三茅到了正殿之旁的耳房客室内。早有道童满斟清泉各两碗,置于每人面前矮桌,四人席地而坐,细听三茅解释方才卦象。三茅依照李广事先安排,借先皇成人圣,千古贤皇,体意民情,忍辱与胡人和,减前朝苛税以休养生息,今陇西至晋西一带,皆受胡扰,民不聊生,当顺应先皇遗志,安民心,顺天意,解民之疾苦,兴旺汉室天下。
四人除李广外,尽皆默然。赵昂依旧不解其意,复问三茅,“李侯治白登,羊子抵赋,换取胡马,胡人不扰白登之民,这还不算是减赋税,养民生么?”
“羊子抵税,胡人不扰,自算是养民生,但先皇兴旺民生,兴旺汉室天下之愿,却要再花费些气力。”徐平此时早已心知肚明,此事怕是李广早有安排,要借卦象撬出先皇旨意,李广分粮与民怕是志在必得,但假借先皇之口,量宵小之辈不敢在此事上多言语,到也是好计谋。当下看向李广,见李广正在看自己三人,便冲李广微微颔首。李广见徐平洞悉自己的意图,颔首肯定,知道此行成功的给了众人分粮换羊子的借口,纠结多日的烦恼终于烟消云散。
李广此事一了,便又寻思起三茅论自己的道,自己本是修炼巫体,不属于玄玄妙妙的神鬼之道才对,三茅何以看破自己,又呼自己道友?便开口询问。三茅见李广疑惑,大袖一挥,面前却是多了些山珍野味,美酒靓汤。四人暗自称奇,高雄伸手抓过一直雉鸡,张口就咬,打呼好吃,李广等人疑惑的各自取食,分明不是幻象,大呼三茅果是得道高人。
徐平见三茅凭空变出雉鸡,心下称奇之余,便问鸡从何而来。三茅笑着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若得道尊袖里乾坤神通,便是过去未来,也在一挥之间。上古时期,巫妖具是人之大能者,或ròu_tǐ强横,可横渡日月星辰,或道法高明,穿梭过去未来,自有穷氏后羿弑金乌,诸圣远避,仙凡永隔,此等神通便不流传与世。”
“道友的道,是什么样的道,道友还不明白?”三茅见李广依旧似懂非懂,便又说到:“过去不在,未来未到,然,未来到,则为光阴之道,以杀入道,以杀养道,则为杀之道,以天象淬体,以肉身成圣,则是巫之道。”
“自太古之后,先秦之白起,以杀入道,行兵者王道,却是妖之道,妖之道独不融与天地,本是域外之道,故妖道盛行则血光冲天,不为天地容,唯巫之道,乃是杀道正统,故而,太古大巫,具是成圣之人。”
“道友可曾听明白?”
“真君所言,甚是玄妙,倒是有些明白,如此说来,我的武艺,也是道的一种,但不知大道有多少?”李广此时明白是明白了,但终究是后世穿越而来,接触的多是佛教道教融合的教义,什么大道三千,芥子须弥,其实汉初道教的教义并非如此,故而李广这一问,反倒为难住了三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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