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最后也没见着陈夫人,反而给婉澜赔了好久的罪,最后还专门摆宴请她上座,在众人见证下,认认真真地请了一次罪。
晚餐之后,众人下到一楼舞池里去跳舞,韦筠如跟谢怀昌一起,跳着跳着,前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怀昌满脸疑惑:“笑什么?”
“想起你姐,不得不说,她真是个人物。”韦筠如道,“明明是她不让人家亲母子见面,闹到最后,还成了人家儿子欺负她。”
谢怀昌将前因后果连起来仔细想了想,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还真是,但这几天压根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只觉得陈元初欺人太甚,明明澜姐帮了他的忙,他还恩将仇报。”
韦筠如道:“丈夫跟小叔都觉得对她心中有愧,这么一来,恐怕婆婆再怎么闹也没用了。”
谢怀昌道:“我看婆婆也未必会闹了,阿姐费这么大周章对付一个陈老夫人,不达目的,她不会罢休的。”
韦筠如轻轻叹了口气:“她真是天生适合在深宅大院里当太太的人,这些事情要换我,我是做不来的,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婆婆为我丈夫纳妾了。”
谢怀昌的笑意淡了一点,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她其实同老宅太太一样,都是容不得丈夫纳妾的人。”
韦筠如不知道谢怀昌的生母同秦夫人之间的生死往事,其实就连谢怀昌本人都未必清楚,只不过是听谢婉贤的生母陶氏含混提过两句,再加上他自己想象而成。
因此他忽然兴致全无了,并且生出负罪感,他的生母已长眠地下三十年,但他却夜夜笙歌。
谢怀昌带着韦筠如退到舞场边上,松开她的腰和手:“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韦筠如不高兴地噘着嘴:“可是我还没有跳够。”
谢怀昌笑着拍了拍一旁围观的陈启:“老兄,帮个忙,去陪她跳一支舞。”
陈启欣然答应,同韦筠如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手虚放在她身后,并不接触身体。
谢怀昌自己退回到舞池边的茶座去,婉澜正坐着同陈暨说话,谢怀昌过去了,才听到婉澜是在鼓动陈暨去邀请杰奎琳跳舞。
陈暨去了,谢怀昌便接替他在婉澜身边落座,笑道:“阿姐不怕引狼入室?”
婉澜莫名其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当即便呸了一声:“瞧你说的什么话。”
谢怀昌道:“难道不是?这位洋小姐与苏蔓不同,若你两人对上,阿姐未必有胜算。”
这话实在是难听,婉澜对谢怀昌不如对陈启客气,当即便沉下脸:“我有哪里惹了你?要你这么阴阳怪气地同你长姐讲话?”
谢怀昌哑然,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刻薄,当即便道:“阿姐,对不住,我孟浪了。”
婉澜沉着脸,仔细盯着他看,锐利的眼神连谢怀昌都招架不住,隔了半晌她才开口:“说,你心里再怨什么?”
谢怀昌狼狈道:“真的没有什么。”
“那就是恨我,”婉澜道,“对我有怨气。”
这是婉澜逼人话时惯用的方式,如果对方不肯说,那她就是使劲往最坏的地方猜测,还将那些猜测当成是真的,这样一来,对方便不得不说实话:“我只是想起我娘……阿姐,我并没有怨你的意思。”
他并没有怨婉澜的意思,因为他怨的是秦夫人。
但谢怀昌立刻又为秦夫人开脱:“兴许在每个正房主母那里,妾都是眼中钉吧。”
“你会像对阿如一样对另一个女人吗?”婉澜忽然对他发问。
谢怀昌一怔:“不会。”
婉澜接着问:“为什么?”
谢怀昌哑然片刻:“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她。”
婉澜盯着他,不说话了,谢怀昌莫名其妙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婉澜的意思:社会对贤德妻子的要求,就是逼着她们承认,自己并不得丈夫喜欢,他心里的归属另有其人。
“我曾经听说过前清宫廷里,皇后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而构陷嫔妃的故事,”婉澜道,“皇帝和大臣都会憎恶这样的皇后,以‘善妒’为名废掉她,但我却觉得,能有这样心思的皇后,其实是皇帝的福气,也是他的悲哀,因为他拥有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爱慕,但却不自知。”
善妒不仅能废掉皇后,还能使平民男子休弃正妻,婉澜嘴里说着古代帝王,但谢怀昌明白,她言语里的每一个“皇帝”,其实说的都是丈夫,每一位丈夫,每一个女人的丈夫。
“皇帝们想要一个大度贤德的皇后,不仅不向他们讨要忠贞,还能温柔善待他身边其余的美人,但你知道一个对丈夫没有任何爱情的皇后会怎么做吗?”婉澜倒了一杯香槟酒推给他,凝视他的眼睛,“我会毒死皇帝,让太子登基,因为做妻子要讨好丈夫,但做婆婆却只需要被人讨好。”
谢怀昌在她的目光下生生打了个寒战,他握住婉澜推来的那只香槟杯,像古代帝王握住自己妻子递来的一杯毒酒。
“说实话,我看不起那些因为得不到夫妻之爱而苛待妾室的主母,所以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从没有为难过苏曼,因为那时是我同玉集之间的问题,跟苏曼李曼王曼都没有关系。”婉澜目光一转,投进人影摇晃的舞池,似乎是在寻找陈暨的身影,“现在我下手收拾她,是因为问题在她身上了,而我要解决这个问题。”
谢怀昌坐在她身边,感觉寒气扑面而来,他从不知道婉澜还有如此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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