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不得不动手了,谢怀昌心想,他口中跟韦笠翁道歉,但手上却不停,立时便将韦笠翁绑了起来。老头朝珠被扯断了,叮叮当当散了散了一地。
“谢怀昌,你要干什么!”他挣扎不过,便大声疾呼,“来人,来人啊!”
“没什么,只是车票已经买好了,所以想请您老人家暂时去老家住一阵子,”谢怀昌道,“不超过半个月,我保证。”
韦笠翁此刻已然风度全无,他脸涨红,怒视谢怀昌:“什么不超过半个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满清皇室已无领导中国之能力,这一点,万万中国人都看得清,只是岳父看不清。”他说,“眼下清廷无兵无人,就连日常用度都是由民国供给,只靠张勋,漫说一统全国,恐怕连护卫北京城的能力都没有,我不懂岳父为何还念清廷的好,亦或只顾念其伶仃旧恩,却将居庙堂忧斯民的圣人教诲忘干净了。”
他押着韦笠翁,大步流星往门口而去,韦夫人小步跟在后头,韦笠翁大喊她的名字:“快叫他放开我!”
韦夫人哭道:“放开做什么,等上了火车,他自会放开你。”
韦笠翁怒极,偏又挣脱不开,就这么被谢怀昌一路压到了车站,他下车后大喊警察,但警察来了,却又有谢怀昌去打发他们。
他被推上火车的时候,怒气冲冲地对谢怀昌道:“你跟筠如婚约解除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进你家门!”
但谢怀昌全然不当回事,还对韦笠翁行礼:“待来日事平,我再向岳父大人负荆请罪。”
韦笠翁走后,谢怀昌又赶着将韦筠如送回北大。对于韦笠翁的话,谢怀昌自是不当回事的,大家族之间订立婚约从不是随随便便的事,贸然退婚几乎等同于扇对方的脸,两家由此百年交恶都完全有可能。
韦筠如临近毕业,最近往陆征祥处跑的倒勤了,她已经定下毕业后就去外交部工作,给陆征祥当秘书,随他学习外交知识。
“最近不要独自出校门了,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待几天。”谢怀昌叮嘱她,“段总理随时有可能引兵围困北京城。”
段祺瑞对张勋看的很清楚,这一点从他迟迟不肯剪的辫子上就能明白,但相比冯国璋这些野心勃勃的,总是以粗人形象示人的张勋反倒叫黎元洪放心,兴许这就是他同意张勋入京调停府院矛盾的原因。而段祺瑞则顺水推舟,试图一箭双肩,解决两个政敌。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黎元洪通电下野后,段祺瑞立刻在天津发表了讨伐张勋的通电檄文,还组织军队,号“讨逆军”,自任讨逆军总司。这支军队于七月四号在马厂誓师出发,五号正式开战,十二号便已经顺利攻入北京城。那一天的京城同复辟那日一样令人咂舌,因为张勋带入北京的五千兵马着实不堪一击,在“讨逆军”大势下一触即溃,以至于那些闻风转头的老爷们一夕间就转了风向,将辫子和黄龙旗扔满街,俯拾即是。
韦笠翁在山东老家溥仪二次退位的消息,从他复辟到退位,只有短短十二天,简直像一场笑话。
大获全胜的段祺瑞在七月十四号重新返回北京,任国务总理,代表民国六年这场府院之争以他的绝对胜利落下帷幕。他派人去使馆区迎接黎元洪重新担任总统,却在当天发布了对张勋的通缉令,黎元洪很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也知道自己今日落败,以后恐怕只能当段祺瑞手下的傀儡总统,他受不了这个气,干脆引咎辞职,推荐身在南京的副总统冯国璋到北京,代行大总统职务。
韦筠如给身在山东的韦笠翁写信,询问他们是否准备回京城了,这封信最后是韦夫人回的,说叫谢怀昌到国务院去,把韦笠翁那个所谓的文官长辞掉,因为他已经决定留在山东养老了。
谢怀昌替他写的辞职信,直接送到段祺瑞案头。后者压根没有拆开看,只瞧了一眼信封上的题目,便笑眯眯地批准了。
“这下可以安心回保定了。”
谢怀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顺口恭维他一句:“总理现在也是为民国三造共和的人了。”
段祺瑞颇为自得地大笑起来,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只是被推到台前来了而已,共和是民国人心所向,恰巧借我手完成,是国民看得起我。”
他从此便将自己这“三造共和”的功绩打出去了,身在广州的孙中山当然不服,但其实不仅是孙中山,民国中不服段祺瑞的大有人在——袁世凯已经死了,他养起来的这班骁将再也没有谁能驯服。
谢怀昌去到山东,向韦笠翁负荆请罪。后者在临水的轩阁中读书,同他隔着窗户说话,连门都不准进:“我先前同你说过,你和我女儿的婚约作废。”
谢怀昌一愣:“岳父大人……”
“不要叫我岳父。”韦笠翁冷着一张脸,“我当不起。”
谢怀昌还以为他在说气话,赶紧堆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同韦笠翁说好话。
“谢校长这是何必呢?”韦笠翁捏着一卷书,以清朝大员的权威语气道,“你是忧国忧民的志士,我是愚忠旧主的遗老,我家女儿配不上你,还请你另觅良缘,当初你父母送来的聘礼,我们家一分都没有动过,过些日子我就找人抬回镇江,你同我女儿……就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谢怀昌这才发觉他是认真的,立时便慌了神,隔窗对他跪下:“求岳父大人消气,先前是小婿愚昧无知,冲撞了岳父,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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