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被族长和老太爷们提进书房,详细询问他染上烟瘾的始末——其实吴心绎已经大致说明白了,只是将“烟瘾”换成了“癫痫”。谢怀安将细节一一讲了,包括莫啡散和在保定李夫人处复吸的那一次。
谢道中问谢怀昌:“你哥哥染上烟瘾的事情,你知道吗?”
谢怀昌看了谢怀安一眼,后者向他宽和一笑,示意他不必隐瞒。
于是谢怀昌低头下来:“回父亲,我知道,大姐给我打了电话,叫我亲自去贵州将大哥接回上海的。”
谢道中又问:“唐继尧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谢怀昌道,“私下种植罂粟,炼制烟膏贩售谋利的事情,并不只唐继尧一人在干,南方军阀十有九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且因为是军队,所炼烟膏反而比民间私制更精纯,更受富贵人家的喜爱。”
谢道中在案上猛一拍:“难道袁大总统就不管?”
“他知道,但不管,”谢怀昌道,“他自己还需要向外国银行借贷财款以充军费,绝了底下那些人的财路,那军队上的开支他来负责吗?”
谢修庆沉沉叹了口气:“急着改朝换代,却连改朝换代的钱都没有。”
谢修诫哼一声:“他还没改朝换代呢,什么时候正经称了皇帝,这才算改了自己的朝代。”他说着,挥了挥手,“好了,一帮老不死的凑一起忧国忧民,可落到实处,也不过只能在自己家小辈跟前逞逞威风,说再多的袁大总统,那袁大总统的位子也不能给你坐,还不如好好说说小荣子。我看,抽大烟这事,怪不得他。”
这着实怪不得谢怀安,老太爷们都这样认为,但若不处置,又是无视家规,就连谢修诫都认为要略施惩戒,哪怕做给别人看呢。他倒是个纨绔,却并不糊涂。
“不如关上几天禁闭吧。”谢修诫道,“叫他抄抄家规,挨顿板子,再关上几天禁闭,我看就差不多了。”
谢修庆难得地没有跟他吵架,还点头赞同:“我看成,族长觉得呢?”
谢道中对他们弓腰道:“小辈谨遵叔伯指令。”
谢修庆又喊了一声:“老十二。”
谢修达立刻应道:“在。”
“虽然怀克已经被过继到六府了,可你到底也是他亲爷爷,”谢修庆道,“今天这事是怎么闹大的,你心里清楚,虽说小辈之间难免争风斗气,可暗中下畔子,借刀杀人就未免太下乘了,尤其还续了六府的香火。你回去,好好教教这个孙子。”
谢修达屏息凝神,低头称是。
谢怀克不必谢修达来教训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老太爷在书房审谢怀安,他就在外面被谢怀续训得抬不起头。七个府里的男人和女眷们又分别回去二堂和三堂。三堂里明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媳妇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二堂里他那两个儿子也好不到哪去,有几个受老宅大恩的小辈大谈谢怀安的为人处世,当着他们的脸面挑大拇指,还道:“能有这么个堂哥,真是我等的福气。”
书房里的长辈们商量好了,出来宣布结果,请家法打板子,本来只打谢怀安一个,但吴心绎态度坚决,非要同他一起受过,谢道中便也准了,但谢福宁下手的时候知道轻重,两人都是动静大力道小,做个样子给别人看。
婉澜婉恬夫妇一个初二下午到,一个初三早晨到,鄙视谢怀安已经被关了禁闭了,她们听说他在年夜饭上烟瘾发作的时候,都觉得谢道中居然没有勃然大怒,真是千古奇事。
照理说,关禁闭的时候三餐是不减的,但谢道中吩咐一日只准送一回饭,还不准有荤腥,也不准吴心绎去送,这是有意让他吃点苦头。
婉澜给谢怀安送了一回饭,隔着门笑话他:“关禁闭的滋味如何?”
“你来之前都还挺好,你来了之后就有些难受了,”谢怀安道,“好歹是亲姐姐,居然不知道给我在饭底下藏块肉来。”
“你的前车之鉴在这里,我哪敢一回来就坏规矩,”婉澜笑道,“要关几天?”
“一个月,”谢怀安叹气,“挺好的一个年,全被关过去了。”
婉澜知道风波已过,当下便咯咯咯笑个没完:“早知道只是关一个月禁闭,那早就告诉父亲了,难为我们来来去去地折腾了这么久,还另给你置办宅院,那院子眼下是不是可以卖了?”
谢怀安哭笑不得:“又不是花你钱买的,瞧把你心疼的,还要卖了。这事我拿主意,不准卖,就搁着。”
一所宅院而已,婉澜道没什么非要争得,他说不卖那就不卖。只又问道:“你染上烟瘾,外七府里难道没人趁火打劫?”
谢怀安道:“趁火打劫的正在路上,过些日子就到。”
被他不幸言中,元宵节的时候,趁火打劫的人到了,这回竟然是谢修诫来打的头,说谢怀安既要戒烟,那纱厂和药行的事情便不能没人管,话里话外,是打算推自己的儿子孙子过去。
谢怀安当初集股的时候,谢修诫帮了大忙,因此他向来不愿意拂他的意思,但他的儿孙们也着实没本事,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最适合待在家里花天酒地。
他不太情愿,搪塞道:“不是我跟叔爷爷为难,只是开了这个口,后面就挡不住了。”
谢修诫瞪着眼睛道:“哪里就挡不住了?谁来找事,你叫他们找我去!”
谢怀安苦笑:“他们哪里会找您,还不是一个个都来恶心我了。”
谢修诫道:“那我就搬来老宅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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