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看谢怀安的是他当日救下的那个姑娘,这让他没有想到,那姑娘给他带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美味珍馐,竟然还有一小瓶洋酒,说是牢里太冷了,让他暖暖身子。
谢怀安捏着洋酒瓶子笑:“不行,喝不了,听见‘洋’这个字就心里抖。”
那姑娘笑了,安慰他:“你别害怕,我已经拜托我爹妈救你了,咱俩运气都很好,那俩洋人没什么背景,就是个葡萄牙洋行里的苦工。”
谢怀安抓住了她言语里的信息点,又重复了一遍:“你拜托你爹妈救我?”
姑娘抿嘴笑了一下:“瞧瞧你给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烦,你本来可以不管我的。”
谢怀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也挺后悔的,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那姑娘又笑了,还催促他趁热吃菜,她带来一只全聚德的烤鸭,食盒里放了两只手炉,第一层一个,第三层又一个,一路煨过来,以至于打开食盒的时候,菜都还冒着热气。
谢怀安也不同她客气,立刻动手卷了一个,一边吃一边问:“你爹妈能救我,看来是朝廷大员了?”
姑娘也不正面回答:“你管这些做什么,能把你救出来就行了。”
谢怀安道:“我总得知道恩人是谁。”
姑娘道:“我就是你的恩人,我叫蓁蓁,你记住我就行了。”
谢怀安“嘶”了一声:“闺名这样随口说,不太好吧。”
蓁蓁又笑了起来:“谢公子,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说个闺名算什么,而且被你这么一搅,大家都知道我被洋人轻薄了,背后戳我脊梁骨的大有人在,还介意一个闺名?”
谢怀安目瞪口呆:“被我……一搅?”
蓁蓁理所应当地点头:“本来能压下去,可是为了救你,就只好说实话了。”
谢怀安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么说,是我搅局了?”
蓁蓁笑眯眯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不怪你,不就是一个名誉么,毁了就毁了,大不了再不嫁人就是。”
谢怀安犹犹豫豫道:“不至于吧……你父母既然能救我出来,看来也是手握重权之人,想做你家女婿者应该是趋之若鹜才对。”
“为权而来的那些人,我嫁他们何用?”蓁蓁噘嘴道:“大不了头发一绞做姑子去。”
她说着,故意拿眼睛瞄谢怀安,谢怀安收到这个眼神,更加犹豫:“那你……”
蓁蓁问:“我什么?”
谢怀安又倒抽了一口冷气:“你……”
蓁蓁催促道:“我什么,你说呀。”
谢怀安抿了一下嘴,没吭声。
蓁蓁好像是等不及了,在牢房的栅栏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要娶我?”
谢怀安大吃一惊:“这种话你一个姑娘怎么好问的出口。”
蓁蓁瞪着他:“你明明可以主动说,却逼我一个姑娘先问出口,不反省反省自己,竟然还来责怪我?”
她五官都平凡,唯独这一双眼睛实在是漂亮,带的整张脸都灵动起来,所谓明眸善睐,约莫指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睛,谢怀安总是趁着与她说话的机会盯着她的眼睛看上几眼,被蓁蓁察觉出来,于是那双眼睛愈发光彩摄人。
“这样吧,”蓁蓁道:“等你出来了,就到我们家提亲。”
谢怀安哑了片刻:“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这才见了两面,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蓁蓁立刻道:“你叫谢怀安,字重荣。”
谢怀安一怔,又赶紧改口:“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都告诉你了,我叫蓁蓁,”她仍然不肯说全名:“我爹娘都叫我蓁蓁,以后你要做我丈夫,也可以叫我蓁蓁,干嘛这么执着大名,难道你要连名带姓地喊我?”
谢怀安争辩道:“可我总得知道我要去提谁的亲。”
蓁蓁笑了起来:“等你出狱了我就告诉你。”
谢怀安叹了口气,评价道:“不诚恳。”
“我都求着你去我家提亲了,还不诚恳,”蓁蓁想了想,从颈子里摸出一枚玉锁片,摘下来递给他:“这是我从小就带着的,送给你,这下够诚恳了吧。”
谢怀安不肯接:“你都不问我娶过亲没,如果我家里有妻子呢?”
蓁蓁笑容不变,干脆道:“那我就给你当妾好啦,我不在乎这个。”
谢怀安哭笑不得:“你刚还说要绞了头发做姑子,这么一会就非我不嫁了,你就不怕我知道你父亲是谁,也变成为权而来的吗?”
蓁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横竖我名声已经毁了,不嫁给你就只能去做姑子了,我可不愿意做姑子,我还想吃肉呢,跟吃肉相比,当个妾又怎么了?为了肉,我愿意每天去伺候你的正房太太。”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恍然有几分狡黠的模样,又补了一句:“只要你有。”
谢怀安说不过她,干脆不吭声,埋头吃饼吃肉,蓁蓁也不催他,只将那小玻璃瓶子里的洋酒抱怀里暖着,谢怀安一伸手,她就将酒液斟在瓶盖里给他。谢怀安将瓶盖送到唇边,一股辛辣的酒香混着她身上好闻的花香扑鼻而来,酒都是暖的,喝进口中滋味非常。
他又跟她搭话:“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随身带枪?”
“我爹给我的,叫我拿着防身,”蓁蓁答道:“其实平时也没有随身携带,那天只是巧了,我去洋行取前头定制的枪套,没想到还遇上事情了,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情急之下才掏的枪。”
一般的文臣可拿不到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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