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良扶着窗台,望向对面的楼宇,夜色已经被竖了起来,一扇扇窗户渐渐被灯光挤满。像是地铁车厢的玻璃窗,对着站台不断张望,而自己也同样被拥挤的人潮注视着。只是此刻,这间被幻境守护的屋子,在对面的住户看来,不过是漆黑一片的窗扇。
星铎的声音终于在幻境包裹的房间中响了起来,“说说看,你都遇到了什么。”
男孩晃了晃脑袋,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所见,“您的力量一直在引导着我,就像一条银色的道路,我只需沿着那条道路走下去。
但是我必须不断回忆那个男人的模样,回想他的声音,那条路的尽头才会慢慢清晰,否则只是无垠黑暗中的一条银丝。
后来,我看到一处山谷,那里绿树成荫、草长莺飞,还有一座漂亮的房子,真想让人在那里定居。”
男孩沉默了几秒钟,抬头看着星铎,“请问我感受到的是那个男人生前的所思所想吗?是他的愿望吗?”
“准确来说不是愿望呢!”星铎紧锁着眉头,“应该说是他精神活动的具象化,可以说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与渴望。
他渴望自己死于飞转的齿轮之下,这绝不是单纯的精神控制术式可以达成的结局。
就算是里会最出色的控术师也难以做到这种程度!精神控制只能让被控制者的身体行动,根本无法让亡者去积极追求死亡。
亡者所遭遇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幻术或者催眠,幻术与催眠的精髓在于让被施术者产生错觉,从而走向死亡。
但这位亡者,他就在找那台切割机,他就是希望死在那台切割机之下!”星铎言之凿凿,眉宇间隐隐有了一丝怒气。
“的确是卑劣的手段。”千良倚靠着坚硬的窗台,彼处已经包上了瓷砖作为装饰,冷得像一块残冰,仿佛要将所有美好的热量悉数吸走,“让亡者满怀希望地引颈就戮,但身为人类的本能,绝不会只是愉悦地听从摆布。
即便意识被控制,肢体也一定会作出反常的举动。所以亡者会举止失常,穿梭在拥挤的集市,四处寻觅。
他在寻找着那台足以让他死去的切割机,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人类的本心一定充满恐惧、愤恨、不甘与悲啼吧!
但是凶手取走了残识,是将亡者当做肉鸡,饲养长大,再行收割一般。”
幻境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打破死寂的唯有千良移动脚步的声音,水门汀地面尚且遗留着砖石、木材的残渣,踩上去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响。
千良颇有些怜惜地眼前的男孩,对方显然深陷震惊,无法自拔。观星人的力量来自于天地间最纯净的星辰光辉,而人类自出生之时,便与星宿的轨迹相连。
星铎与逸鸣刚刚探察了亡者惨遭扭曲的本心,作为新手的逸鸣一定备受冲击,身为相似术者的星铎大概亦不知如何抚慰。千良很想伸手摸摸那个男孩柔软的头发,又想起自己其实比对方大不了几岁,不禁哑然失笑。
“逸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帮你。”千良把左手悄悄藏在身后,结出一个手印。
“真的不需要呢!”周逸鸣紧咬着下唇,双眸像是点燃了摇曳的光华,“里会既然是守护人间的组织,除却绚烂的魔法,一定会有腥风血雨。
虽然现在很难受,但早一些见过,终归会有所决意吧。”
“哦!很有志气呢!”星铎发出一阵逗趣般的笑声,“不过你少说了一点,里会还有很不错的薪水。
你可以想一想自己的零用钱会比你的同学多出上百倍!”
星铎亲昵地搂着周逸鸣的肩头,像是一对正在讨论要去哪里吃快餐的兄弟。
“哦!这个倒真的不需要!”丝毫无法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异状的严梅洛声线虚弱,“我们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只要逸鸣能够平安……”
星铎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千良传声制止了他。千良自然知道星铎想说些什么,无非是关于里会风险的例行提示。但观星人毕竟不是执律者,伤亡的案例极为罕见,而这对母子今晚经历得够多了。
“请问,现在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周逸鸣像是看出母亲的局促不安,低声问道。
“唔!暂时没有什么了!”星铎对着逸鸣温和一笑,“只要按照你平日的做法继续学习和精进技艺就可以了。我会定期来拜访。
当然关于异能的事情,你和令堂大人需要予以保密。你们一定很清楚,肯定不希望自己被邻居围观吧。”
“现在我们就告辞了!真是多有打扰!”房门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守卫,以洞开的门扇目送着五人离去。幻境的光芒熄灭了,房间被如墨的暗夜笼罩,像是被弃的杂物隐于无光的洞穴,等待着将它偶然拾获的主人。
“你有什么想法?”星铎站在小区花园的一棵棕榈树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千良,仿佛他早已知晓答案,故意前来试探。树叶的巨大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脸庞,更让他显得无可捉摸。
“你也一定知道,能够操纵‘希望’的绝非恶魔中的等闲之辈。希望啊,那是人类最宝贵的情感之一,曾经潘多拉之盒中唯一留存的珍宝,足以对抗世间的诸般邪恶。”千良仰望着高楼之上的万家灯火,语调有些无奈,“用希望来杀人,即便从异能者的角度来看,也是无法相信。”
“看来即便讨论,也难以再有什么进展。”星铎低头看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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