毐大人未动,其他人也不动,古仁凝神道:“何事,你说。”
西府从来不容外人,即便是大声说话也无妨,问儿高声道:“小姐说来者是客,如果是有大事发生,希望您不会因她年纪小而选择隐瞒。阮家军,是从来不分彼此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院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古仁回过头,身后的一干人等坚强的双目赤红,稍逊色的已是泪流满面。
一男子揩去鼻涕:“属下都快两年没听见有人喊俺阮家军……呜呜……”
毐大人嘲讽一笑,抹去眼角的泪,“当年阮家军与南蛮一战所剩无几,兵部命军营重新编制,阮家军成员从此散布九州。他们都没说啥,咱们这些尚未编入阮家军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古仁放眼看去,院里站着的五十人虽然不是正式的阮家军,骨子里却承载着阮家军的魂。他们的眼神和已战死的两千三百五十五位阮家军一模一样,无惧无畏!而这份无惧无畏是阮延良赋予他们的,可惜这个人不在了。
古仁拍拍毐大人的肩,“记住咱们此行的目的,务必将公主从大福寺救出,与小姐一道安全送回汝阳。”
“将军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小姐吗?”毐大人问道,“如今咱们也查不出是哪方势力将公主囚在大福寺,小姐素来聪明,说不定能——”
古仁打断毐大人的话,不容人劝:“我知道小姐聪明,可咱们不能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大将军和公主把小姐看得比命还重,你忍心?你们忍心?”
众人纷纷垂头,谁忍心啊?他们已经失去大将军这束光芒,若是公主和小姐再有闪失,他们头顶这片天就彻彻底底暗了。
毐大人小心翼翼道:“可属下总觉着小姐已经有所察觉,您不觉得那个丫鬟来得很不是时候么?”
他们化作砍柴人进入西府,白天不方便出来相见,辛辛苦苦等到夜黑风高时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根本无人注意此刻是什么时辰。
毐大人一说,才有人觉悟抬头望天色。
“已经二更天了啊……”
“毐大人不说俺一直以为才将入夜呢。”
毐大人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说话人立即收了声,四下恢复安静。
“属下以为小姐这是在考验将军,毕竟这具臭尸如此引人注目,总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然后禀报小姐。”
古仁有些犹豫,“小姐根本不像有心事的样子,每日除了玩乐还是玩乐。”而且玩儿得越来越狠,将军留下来的那点家资恐怕只够她挥霍两年。
毐大人摇头,怪不得古仁一把年纪还是孤家寡人,指望一个大老粗猜透女儿家的心事真是不靠谱啊。
“难道您就没发现点不寻常的?”
不寻常的?
古仁沉思许久,仍是无果。
“我们进城之后发现许多人在谈论小姐,以小孩子居多。”毐大人盯着古仁,他在阮大将军身边的时日最长,小姐从前是什么样古仁比他们这些人都清楚。
“没错!”古仁神情激动,毐大人的话提醒了他。
“难怪走在街上时总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嘀咕我是平阳第一贵女的保护神,我还奇怪第一贵女是谁,如今全想通了。”
小姐一举赚了五万两黄金,可不就是平阳府第一贵女?
毐大人一副你终于想通的模样,继续说道:“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都在讲阮三小姐如何厉害,就连血洗西府大街的事情都讲得神乎其神,不出半月这些消息肯定传出平阳府……”总有一天这些言语流传到京师,甚至大江南北。
毐大人嘴角微翘,纤纤细指转着肩上的秀发,传闻中的阮家三小姐可不简单呢。
古仁后背冷汗涔涔。
问儿和兔月两个丫鬟日日往街上跑,说书先生也曾出现在西府……如果不是小姐授意,他委实猜不出其他人。
“那小姐这样做为了啥?为了出名?为了第一贵女的狗屁名声?”
毐大人道:“常人一夕之间失去亲人无非一蹶不振和迎难而上两种情况,小姐如今的表现显然属于后者。兴许小姐真是为了出名呢,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谁非他们分得清。”
古仁喃喃:“怪不得小姐当时说要闹得轰轰烈烈才好,我真是蠢,没有早些发现。”古仁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真是猪脑子!
“我这就去找小姐。”
古仁抬脚要走,毐大人拽住他,“小姐该是睡下了,况且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她努努嘴看向地上的两具死尸。
两具无名死尸留在这儿也没甚用处,搞不好还会招来祸患。他们这些人倒是无所谓,关键西府里还住着阮妙菱,古仁不得不慎重考虑此事。
古仁瞥了眼毐大人的装扮,“换身衣裳,咱们去给陆守备送份大礼。”
毐大人等人未进城之前一直待在陆堇的兵营所驻扎的六隐山,因着六隐山是群山,平常除了砍柴人基本无人去过,古仁才放心大胆的让他们留在山上。
既然尸体是在六隐山发现的,物归原主,让陆堇自己去查,他们这些发现者坐享其成就好。孙子说兵者诡道,他这是活学活用。
……
城楼上的兵丁聚目凝神观察远近的情况,突然远处一个点越来越大,化作一个人样快步向城门而来。
众兵丁戒备,及至那人走近了才认出是三拳武馆的陈知,陈知与守城门的弟兄们私交不错,可是私交归私交,大半夜的他不在家里热炕头,跑这儿来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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