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夜不曾好生睡得,翌日起来,顾蕴眼圈下免不得多了一圈淡淡的青影,人也有些萎靡不振。
想着不能让人瞧出端倪来,她简单梳洗一番后,便打发了小丫头子去厨房取煮鸡蛋来,轮着热敷了小半个时辰,眼睑下的青影方淡了些,但仔细瞧依然瞧得出来,她索性又破天荒敷了层粉,才觉得满意了,然后吩咐锦瑟留下领着人整理箱笼,她自己则带着卷碧去了前面平老太太屋里。
方行至平老太太门外的芜廊下,可巧儿就见平沅与平滢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顾蕴忙迎上前给二人见礼,二人忙也还了礼,平滢素日最好打扮的,又眼尖,一眼便瞧出了顾蕴今日竟难得敷了粉,因笑道:“你不是素来最不喜欢那些脂啊粉的吗,怎么今儿倒是转了性?”
顾蕴没想到平滢一眼就瞧出自己敷了粉,只得笑道:“是昨儿夜里走了困,才照镜子时觉着脸色有些不大好,我大伯母与堂姐们今儿不是要来吗,虽说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能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这才想着敷层宫粉遮掩一下,没想到三表姐一眼就瞧出来了,可见再号称‘宛若肌肤’的粉,也只是宛若而已啊!”
说得平滢一脸的得意:“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凭它什么粉,只要上了人的脸,都休想逃脱我的法眼。不过你怎么会走了困,是因为也听说了三哥哥病倒之事,所以……担心得睡不着觉吗?”
见平滢笑得一脸贼兮兮的,顾蕴忽然就想到,好像以往在自己面前一提及三表哥时,三表姐也常这样笑,以前她一直没觉得有异,如今总算明白,敢情三表哥的心意不止长辈们知道,只怕几位表哥表姐也一早都知道,自己是有多迟钝,竟一直都没觉得有异过?
若是自己一早察觉,一早便采取相应的措施,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般局面了?
不过眼下再来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三表哥的病,顾蕴因忙问平滢道:“三表哥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这会儿三表哥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平滢的得意立时换成了惊诧,“你竟然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会睡不着?”
顾蕴真是受不了她的抓不住重点,深吸一口气道:“我睡不着不是重点,重点是三表哥到底生了什么病,如今怎么样了?三表姐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平滢见她都有些气急败坏了,不敢再磨叽,道:“听说三哥哥昨夜很早就睡了,连饭都没吃,等到三更天时,他的小厮怕他饿了,打算去叫醒他问他要不要起来吃点什么东西,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早已烧得浑身滚烫了。小厮不敢怠慢,忙打发婆子去回了二伯母,二伯母立时赶了过去,稍后又打发人去请了大夫来,就是这样,听说三哥哥依然说了大半夜的胡说,到天都亮了,才昏睡了过去,也不知他怎么会忽然就病倒了,他的身体不是自来都极好的吗?”
平谦的身体的确自来极好,架不住此番实在被打击得狠了,本来自中了秀才以来,他的心情便一直极好,等进了盛京城,见了心心念念的表妹,见她比去年长高了好些,人也出落得越发漂亮,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姑娘,他的心情就更好了,进京的当日便已在盘算,等过几日父亲和母亲忙过了以后,便让他们请了媒人替自己登门提亲了。
说句不怕父母师长生气的话,若不是想着中了秀才便能娶到心爱的小表妹了,他此番还未必能痛下决心头悬梁锥刺股的,一举便过了县试与府试,他打小儿就不是个特别有毅力之人,何况只是次子,也不需要他支应门庭。
却没想到,他的努力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小表妹毫不留情的拒绝,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观念根深蒂固的影响,平谦倒还不至于想着去轻生什么的,但他却的的确确心痛到了恨不能立时死过去的地步,又因被拒绝了实在不好意思让旁人知道,他也没个人可以诉说自己的心痛与委屈,于是只能都憋在心里,所谓“怒伤肝,悲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愁伤肾,百病皆生于气”,平谦五脏六腑都快伤遍了,可不得病倒了?
平二太太知道后,连头发都顾不得梳,只来得及胡乱披一件外衫,便急匆匆去了外院儿子的屋子。
却见儿子都烧得糊涂了,嘴里仍叫着‘表妹’,平二太太是又气又急又心痛,忙忙将平谦的小厮都打发了,又令贴身嬷嬷去敲打他们,务必让他们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后,才亲自照料起儿子来,一面又打发人去请大夫。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惊动了平大老爷平大太太等人,只瞒着松鹤居这边,惟恐平老太太知道后,急坏了身子而已,自然的,顾蕴也就无从知晓了。
顾蕴一听平谦是三更前就开始烧起来,且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便知道他定是被自己打击得狠了,这才会急痛攻心病倒的,心里霎时越发的不是滋味儿,这要是三表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岂非一辈子都难以心安了?可其他的事情她能勉强自己,惟独感情的事情没法勉强,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思忖间,耳边又响起平滢的声音:“我正与二姐姐说,给祖母请过安后,就去外院瞧瞧三哥哥呢,表妹你是跟我们一起去呢,还是待我们去过了,你单独再去?”
顾蕴回过神来,就见平滢又笑得贼兮兮的了,不由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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