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晚和父亲郭镰刀的聊天中,二后生得知,在自己离开家的这些年,哥哥大后生及嫂子,对待父亲太差劲了,几乎可以用“虐待”来形容。他们不光种了父亲的地,还不分给他粮食吃,而且父亲养活的那匹马,也被他们霸占为己有。这还不算,莲子在外面和人吵了架,没处撒气,回来就冲着郭镰刀臭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些,郭镰刀都忍了。没办法,春天里,他帮着大儿子种地,夏天帮着锄地,秋天帮着割,但却没得吃,就只好去人家收割完的地里,捡麦穗、捡地里没人要的山药蛋。没有烧柴,就提着一个粪筐,到处拾牛粪,晾干了烧火用。
听到这些,气得二后生牙根子都紧咬着,心里不停地怒骂着,“哥呀,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咱大大呢?你不孝顺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这样欺负他!”所以,想到这些,他从内心里就不愿意搭理大后生,都是一奶同胞,做人就这么差劲儿。
所以,当二后生看到哥哥大后生和莲子过来叫吃饭,他连眼皮子都没抬,尤其是看着莲子那张堆笑的肥脸,好是虚伪,二后生厌恶极了。最后还是郭镰刀悄悄地用手指捅了捅他,用眼色暗示他,“好歹他也是你哥,别这样!”
大后生和莲子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回去了。
看他们走了,二后生对着别人说了句话,“你们的好意我都领了,都回去吧。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大年岁大了,我也好几年没有回来了。我愿意在家里陪陪我大,陪他说说话。”二后生说这话,也算是委婉地向大伙儿下了逐客令,刚给母亲上完坟,他还没有从那种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他想静一静。
大伙儿见二后生这样,大多也能理解,就都听话地乖乖回去了。只剩下二根子,还死缠烂打地、一遍又一遍地劝二后生去自家吃饭,但说来说去,反复就是那几句话,“我大和我妈在家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去呢!”最后,实在没法,还是郭镰刀出面,打了个圆场,“二小,你先回去吧!二后生他们也是刚回来,还没歇过来,让他们先缓一缓。你回去了,就说我们很感谢他们的邀请,有空就去了。”
二根子没法,就很不情愿地回去复命去了。
就在这时,大后生家的闺女月娥翻着院墙跳过来了,“爷爷,二爹(方言,二叔),我妈妈叫你们过去吃饭呢,他们都做好了。”哦,原来大后生和莲子见自己叫不动,就派月娥来了。郭镰刀就这一个孙女,八岁了,个子也不低,平时也是亲得很。都说亲孙子胜过亲儿女,自己舍不得吃,也得给这个孙女留一口。而孙女也很理解爷爷的不容易,对自己爸妈的作法很是看不惯,经常偷着将爹妈做的饭,趁热盛上一碗,翻过院墙,给爷爷送过来。
“月娥,过来!看看这位,该叫啥呀?”二后生也喜欢自己这个侄女,就揽着她的头,亲切地低下头问着。
“二娘(方言,二婶的意思)!二娘真漂亮!”月娥很懂事,不光叫得对,还顺口夸了一句,把梦兰高兴坏了,羞红着脸,赶紧把这次回来买的一些糖果、花生瓜子啥的,塞到了月娥的棉袄兜里,“哦,真懂事!你叫啥名字呀?几岁了!”
“二娘,我叫月娥,大名郭菊兰,今年八岁,上一年级了。二娘,你们啥时拜天地呀?这算是给我的喜糖吗?”月娥嘴里含着一块牛奶糖,喜滋滋地说着话。她把糖块塞到了嘴里,但那张糖纸,也没舍得扔,整整齐齐地在炕上铺展开、叠平,小心地放在了兜里。而且她也不客气,接着撑开袄兜,把梦兰给的好吃的都装进兜里了,怕装不下,还撑开了裤兜子,示意梦兰继续装。
这个神情,把屋里的所有人都逗乐了,二后生也乐了,“是啊,哥嫂无情,但孩子是无辜的!”这么想着,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那时最大面额的票子),给到了月娥的手里,并叮嘱她装好,别丢了。
见月娥又过来叫吃饭,郭镰刀知道这是大后生与莲子的主意,就劝了句,“儿子,过去吧!不管咋说,他也是你哥,打断骨头连着筋儿。他们几次三番地叫你,你再不去,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在炕上坐着的曹德云,也是经历过曲折磨难的人,很懂理训,此时,他也跟着劝,“小郭,别想那么多了。别愧对了哥嫂的一番心意。去吧!咱们都过去!”说着话,他便张罗着下地,穿鞋。
二后生不想为难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父亲夹在中间不好受,也理解父亲不愿意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特别是看准岳父也这么劝说,便换了个脸色,拉着月娥的小手,“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要说呀,大后生和莲子两口子,本性也并没那么坏。那时的坝上,实在是穷得很。人们都是靠天吃饭,一年雨涝三年干旱,种的那点儿地,除了交公粮,勉强够吃就不错了。至于养的那点儿活物,卖了钱,也只够买个油盐酱醋的,根本没有啥结余。大后生家庭这样,莲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从小父亲没得早,跟着一个寡妇妈长大了,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在她出嫁时,母亲就教她要少吃多占,在婆家不能吃了亏,要厉害点儿,这样才不受屈。于是,这也就养成了她的“刺头儿”脾气,像刺猬一样,嘴上不饶人,谁也惹不得。
婆媳吵架这种现象,那时在坝上太普遍了。儿媳妇追打着婆婆满街跑,最后,婆说婆有理,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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