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了半柱香的时间,海盛也没有说动檀乐,继续争辩也不会有结果,没有共识,就只有维持脆弱的制约关系。
接近午日的阳光开始毒辣起来,空气里意蕴着躁动不安。
隔着生死府的人群,霍白亦看见楚越尘的状态非常糟糕,宛如一只没有灵魂的丧尸,有些心疼地喊道:“越尘兄,你不用管我。”
“我本是西界的臣,无论生死,无论荣辱,都在这片土地,你并非西界人,不必跟着我遭罪。”他知道,每一只路过的大雁,终会回到南方,楚越尘也不例外。
楚越尘抬起眼,整张脸毫无血色,机械地说到:“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听到此话,霍白亦不胜感激。楚越尘不阴就里,补充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楚归鸳还在西界王的手中,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好不容易酝酿的感动,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澜州,他大概只被母亲瑾妃爱着。这时,霍白亦又开始想念他的母妃了。
队伍中有人提议,从闭锁丘绕道青钥关,竟没人质疑,人群缓缓向北移动。
青钥关总兵代蓬镇守在那里,他是霍白亦一得力武将,忠心不二。
那里有一块两百米高的石头,兀自耸立,千百年来,曝日狂风,屹立不倒,呈巨型钥匙状直插大漠,创世者轻轻拧动,仿佛就能打开一个新世界。
峰顶,每隔三个时辰,两名值守轮换站岗,站在上面,大漠数十里的风光尽收眼底。
后半夜,代蓬喜欢一个人静坐在崖边,一壶青迈精酿,一喝就是半宿。
他曾向霍白亦立过誓言,一辈子不回沐丰城,只要有肉,只要有酒,他就在青钥关驻守一生,直到扛不动手中的青铜戟。
一呆就是十年,他将满腔忠勇奉献在了青钥关,孤独像荒芜的野草爬满破旧的小楼,心中的秘密,只有觅食的几只蜥蜴听见。
他放下酒壶,双手枕着脑袋,随着视野上升,苍穹布满阴亮的棋子。
他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他守在这里,像胡杨的根扎在这里,寸步不离。
檀乐一行在重重叠叠的沙丘间赶路,沐着月色,迎着轻风。行了半宿路,东方渐白,地平线一片青蓝色。
海盛憋了半宿的话,终于没有忍住,他自顾自言地说:“才闹完闭锁丘,现在又闯青钥关,你们不觉得这想法很天真吗?”
现在的青钥关定会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阿猫阿狗。
一席话,整个队伍如梦初醒,是啊,他们正在把闭锁丘的路重演一遍。
如果没有官鹤鸣牺牲自己,如果不是楚归鸳与西界雄狮同困囚笼,今晚,没有人可以离开闭锁丘,一意孤行,青钥关就是他们的坟地。
檀乐最为清醒,一直咬着霍白亦这张底牌,他深知武力式微,硬闯成功的几率为零。
生死府的追随者是一定要离开西界的;楚越尘想走,却又放不下楚归鸳;霍白亦早早放弃了挣扎,不管怎样的结局,他都坦然接受。
在快接近青钥关的地方,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远远的,一队十多人的飞骑从远处奔来,日光下,马蹄带起尘烟,盔甲闪烁着辉芒,番旗猎猎作响。
领队的正是青钥关总兵代蓬,他向单膝跪礼,右手搭肩道:“你受苦了,金汤将军,末将来迟。”
闭锁丘一战,西界王还未回沐丰城,便下了诏令,最快的信使不眠不休的跑了上百里路,将王的口谕传达到青钥关,让他们务必守好阵地,如有差池,革职问审。
代蓬并不关心闭锁丘的胜败,他只想知道霍白亦的处境。当他从信使口中旁敲侧击出金汤将军身陷敌手,心急如焚,恨不得快马加鞭前去营救。
信使再三告诫,青钥关总兵不得擅离职守,否则军法处置,代蓬只当耳旁风,他在脑海里盘算着如何解救霍白亦。
信使一走,代蓬即刻召集几名心腹,到总兵指挥帐商议。
经过一番争论,代蓬当机立断:“他檀乐不就是想离开西界吗?我送他出青钥关,只要能换回金汤将军。”
“可是,重生令下,西界从没有人离开过。”一位军师模样的清瘦男人说到。
另一位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壮汉担忧道:“这可是违背西界祖训的事?”
“西界王知道了,我们......”
......
部下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代蓬一掌拍在桌上,问道:“那你们说说,现在怎么办?”
顿时,帐内鸦雀无声,没有人给出答案,代蓬的声音缓了下来,他说:“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这件事和你们毫无关系,我一人担着。”
“老大,三思啊。”众属下齐声劝道,但他心意已决,谁都无法动摇。
其实,这些青钥关的将士何尝不想救霍白亦于水深火热,只是此举必惹王怒,青钥关会不会延续闭锁丘的悲剧,也未可知?
代蓬将青钥关军务安排妥当,只说是去巡逻,就带领一众心腹直奔关外而去。
凭借对青钥关地势的熟络,他们一路跋涉,很快发现了生死府的蛛丝马迹,代蓬急切地靠近,那边队伍迂回向北,双方一番周旋,敌动我进,敌不动我不动,始终无法正面交涉。
霍白亦见状,对檀乐说道:“你们也不用躲了,他是我的将。”
生死府的人这才放下戒心,代蓬在十米外的地方停下,开门见山道:“檀乐,你放了金汤将军,我送你出青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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