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不归路,距离唤鱼池越来越远,终将在远去的故土和无法停驻的路途上,求不到安,得不到生,仿佛是要虚度生命。
连续半月余的赶路,身上的干粮所剩无几,他们开始削减食量,省吃俭用,算计着日子与未来。
风渊伤口开始感染,他承担着失去双腿的痛苦,也忍受着前途未卜的煎熬,失去刚上路时的坚定,精神渐渐动摇,人处游离状,木偶一般,无法逃开命运的掌控。
楚越尘也到达身体的极限,任何路都不是靠意志强撑下去的,斗志被漫无目的探索消磨殆尽。
午日,他们歇在一颗古树下,老树皮沟壑纵横,阔叶繁茂,遮天蔽日,投下大片阴凉,时不时吹来阵阵微风。
楚越尘拿出最后半块干巴巴的饼,将布袋翻了个底朝天,里面空空如也,这是他们唯一的口粮,前几日食量消减,导致体力严重透支,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头发蓬乱,衣裳满是污渍,也全然不在乎。
楚越尘清楚,如果再遇不到人家,或者找到吃的,别说寻到圣境强者,能否活着,也是未可知的。他茫然的将饼一分为二,多的递给风渊,小半块面饼和着河水艰难咽下。
经过半月的跋涉,他们从无话不说,到无言以对。楚越尘睡在泥地上,抬眼望着微微晃动的青叶,惆怅的说道:“风渊,你最后悔的是什么?”
风渊停下咀嚼的动作,眼神呆滞,喃喃道:“最后悔的事…”
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美好时光,短暂而幸福,格窗里投射出明亮的光束,灶台里燃起烈火,炊烟袅袅而起,铁锅翻炒着青红的菜肴,油汁沸腾,铁铲翻滚,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少年闭上眼,浅吸了一口气,肺宇间充盈鲜香,刺激得他满足又愉悦,他尝了一口,微微点头,他深信,总有一天会做出一道菜肴,名扬四海。
他捧着摆碟精美的菜肴,开心的送到母亲身前,女人穿一件黑色的襦裙,端庄秀丽,坐在院中的石桌,正专注的绣着女红。
“母亲,您尝尝。”少年打破了院中的安静,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女人。
“渊儿。”她温柔的唤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少年满头汗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盘佳肴,女人温暖的目光忽然变得严厉,她拂袖,瓷白色的碟子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刺穿了少年的梦,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女人。
声音轻若蚊吟:“母亲,我做错了吗?”
女人伸手便要打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送你去拾光小筑,学医炼药,当一名受人敬重的药师,而你每天在厨房里折瞎腾,能有什么出息?”
原以为她会满心欢喜,不曾弄巧成拙,少年低垂着头,豆大的泪珠滑落下去,却没有哭出声。从此,他将正在萌芽的梦,深埋在灵魂的最深处,违背初心,学医炼药,日复一日。
回忆照进现实,楚越尘一问,让风渊幡然醒悟过来,不知不觉间,他迷途了好多年,他所执着的不过是一道美食,愉悦他人,愉悦自己。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保护好姐姐,没能照顾好母亲,我的人生很失败。”楚越尘自问自答。
谁的一生,没有几件后悔的事呢?它们仿佛昙花一现,美好易逝,却永远镌刻在脑海中,定格成最美的一帧。每当回忆起这些,一场暴雨倾临世界,滂沱而急骤,打湿了炙热滚烫的梦想。
“如果还能站起来,我想,大概会重新拿起铁铲,站在温暖的灶台旁,让食物绽放出最美的味道。”风渊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对得起重生,为了即将燃尽的信仰。
楚越尘有些羡慕,他所后悔的事,就如他眼睁睁看着,消融的白雪,无法重聚,无能为力。
那天,他们各自沉默了很久。这次对白,拥有魔力,让他们重燃信心。
随后又开始行路,长满野草的小道,弯弯曲曲,格外安静,偶尔三两声鸟叫,虫鸣断断续续,燥热,饥肠辘辘折磨着他们。
楚越尘明白,无法重生,便会陨落,他的宿命在十三年前已经昭然,所以,他咬紧牙关,脚步千斤重,呼吸沉重,他难受得如濒死一般,天旋地转,他缓缓倒下,视野模糊。
风渊靠在他的身边,什么也不能做,渐渐的,他也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前面是静静缓流的画明河,一只螃蟹伸着大钳,钻进他的鞋底。
一叶扁舟漂在画明河上,一位中年男人立在船头,举目欣赏两岸的风景,悠然自得。忽然,他感知到河岸上渐渐衰弱的气息,轻轻一纵,踏波而来,白衣飘飘,仙气逼人。
斜阳如画,晚风将水面的波光吹得乱晃。
不知多久,楚越尘虚弱的醒来,中年男人坐在卵石上烤鱼,安静淡然,金色的光芒落在他的发梢。
他警惕的问:“你是谁?”
“裴凝玉。”中年男人将手中的木棍翻了一圈,让火苗中的鲤鱼均匀受热。
楚越尘怔了怔,眼前的男人便是从拾光小筑走出的晋玄境药师,他是云栖寨的荣耀,当即拜谢:“多谢裴师兄相救,我叫楚越尘,是时光小筑的学生。”
他的眼中难掩兴奋,但裴凝玉似乎对此不敢兴趣,一声不响的烤着鲤鱼,他便尴尬的收敛了浮夸的动作。
“时光小筑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差吗?”裴凝玉看过来,眼神如一道闪电。
“不,只有我。”楚越尘连忙摆手,悻悻的回答,“也有大师姐白宛柔,小师弟程亦航这样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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