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宿在石姬处时,并不喜高贤等老奴跟随,是以高贤并不似从前陪伴先皇那般形影不离。新帝近旁已依照他的喜好换了批奴才伺候,这宫里自先皇驾崩,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高贤从新帝的面色和武状元的畏惧中已看出了些许端倪,知晓这幅画定有古怪。新帝爱舞文弄墨,尤其画得一手好丹青,这幅画是在何处惹了新帝不快?西秦皇后的画作,怎会被带入盛京皇城?
可当高贤接过新帝手中的画卷,瞥见画中人的第一眼时,竟大惊失色,将画卷跌落在地。
画卷两端沉闷的声响砸在地上,在偌大的紫宸殿内听得格外清晰,新帝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高贤早已跪了下去,拾起画卷,双手捧过头顶:“老奴年事已高,手脚不中用了,吾皇恕罪!”
连滴水不漏的高公公瞧见这画中人也魂不守舍,头一遭失去了分寸,翟永平只觉不知所措。
新帝却并没有怪罪高贤的冒失,只是低垂着眸子看着他,淡淡问道:“高公公认识画中人吗?是否眼熟得很?”
“老奴老眼昏花,不敢妄言,请吾皇赐罪!”高贤伏地,始终不说。
新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冷笑:“既然高公公手脚不伶俐,眼睛也不中用,倒不如去给先皇守陵吧,先皇在世时待高公公不薄,能替先皇守陵也是高公公的造化了。朕的身边自有他人伺候,高公公可不必再费心。”
“……”高贤愣了一瞬,随即俯身磕头:“老奴谢吾皇恩典!”
先皇身边陪伴最久的老奴,竟不得安享晚年,被遣去替先皇守陵,皇陵森冷,孤老一生。
“既然如此,高公公便去罢,朕也不多留你了。只是……希望高公公当真能做到老眼昏花、不敢妄言,若是叫朕发现高公公对旁人说起这幅画,朕可就不高兴了。”新帝似笑非笑道。
高贤叩地再拜,道:“老奴自今日始,一心替先皇守陵,再不言半句。”
“来人啊,护送高公公。”新帝漫不经心地自高贤手中抽回了那幅画。
禁军侍卫入内,遵照圣旨将高贤带了下去。
只因一幅画,惹出如此大的风波,翟永平只怕祸及己身,无奈他已无力挽回,只等新帝发落。
新帝目送高贤的背影离去,环顾四周,紫宸殿空落,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寂寥。殿内曾有过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这龙座之上染着血,似乎还要染上一层,它是座不嗜血不罢休的怪物。
他将手中的画卷轻轻放在案上,声音里的鼻息更重,极力隐忍不曾发作:“翟永平,多亏你提醒了朕,杨峰、赵拓他们肯定见过这位西秦皇后,朕怎么就忘了呢?”
“是,他们应当是比微臣先见着那位皇后才是……”翟永平不明就里,不敢抬头,只顾应和。
新帝冷笑不止。
如果是真的,那么,杨峰、赵拓,他们都是死罪!
全、部、都、该、死!
偌大的大兴国,是他的疆土,可他的臣子口中虽叫着“万岁万万岁”,却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去岁十月出使西秦归来,杨峰、赵拓生生瞒骗他至此!
这画中几句题字何意,翟永平这个蠢货不知,高贤却定当清楚,可高贤只字不肯说!
当年,左相府“有凤来仪”之中住着谁,他自然知道。那天偏院的桃林中,有人血流成河,也是他灾难的伊始。
那几日,他过着何等狼狈的日子,刀架在脖子上,下了大狱,如过街老鼠般遭禁军、京卫军追杀,躲在法华寺的佛堂里与耗子为伴……他那么痛那么不堪的过往,都随着这短短几句题字回来了!
纵使“襄王有梦”指的是他,那“神女二嫁”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婚嫁,还是二嫁给同一人?!
前几日得到的消息,西秦承亲王已死,西秦大帝弑父夺位、杀母杀胞弟的名声已传开,那承亲王临死前所赠的这幅画像,能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曾有任何深意?
无论承亲王从何处得知盛京的往事、得知他的秘密,可一切昭然若揭,这幅画是特意给他瞧的,帮他解开所有的困惑——
既登高位,自有他在那蝼蚁群中无法发现的秘密,也自有身为臣子庶民不能触碰的物件。
此前,他曾在宫中发现西秦大帝的请婚书,求娶丧夫不过数日的荣昌公主为后,还有突厥南侵时西秦大帝千里加急的公文一份,纡尊降贵,欲与大兴联合抗击突厥。
多么新鲜,倘若西秦大帝从未见过大兴荣昌公主,倘若她只活在世人的言辞同想象中,何人会爱慕她似他这般深刻?
西秦堂而皇之地改元为“荣昌”,已是第四载,何等嚣张放肆!从前他便瞧着那“荣昌”二字不甚舒坦,只以为西秦大帝猖狂自大,敢拿这二字来作年号,如今才真正觉得事有古怪!
“翟永平。”新帝抬高了声音。
“微臣在!”翟永平依旧惶恐。
“随朕去趟左相府,朕要瞧瞧城东左相府里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新帝说着,大步朝殿外走去。
石姬在御花园内等了许久,也不见新帝来陪她,便自己寻了过来,恰好碰见新帝同翟永平一起出了紫宸殿,忙迎上去,娇嗔道:“哎呀,陛下,翟大人得了什么好东西,叫陛下都把臣妾给忘了?”
这位出身烟花柳巷之中的石姬娘娘,媚术过人,乃是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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