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林仲龙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他迷糊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一边思考今天该吃点啥,一边活动手腕,为直播做准备。直到他坐上电脑椅,看见昨晚自己特地摆在键盘上的离职证明,这才想起,他已经和猫空解约了。
习惯真要命,他自嘲地笑着拿起文件,人家公司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想着给人卖命呢。
刚拿到这张纸,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上面写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今天过了那个郁闷劲,他才有心思仔细重新过一遍,挺好,该断的都断干净了,而且上个月直播的钱猫空会如数给他,四舍五入他也有了笔五位数的存款。
从今往后,“侠客行浪子”就是过去——也不对,打从去年输比赛,他就亲手斩断了和电竞圈的联系,连游戏账号都是新申请的,特地用了英文id,单独打排位,不加好友,不开语音,不交流,从来不宣传自己的直播间,哪怕被人误会是开挂或者代练,也绝不暴露身份。经历了赛后的网暴,他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充满戒备,不想再和圈子有任何牵连。包括他去猫空当主播的事,也只有公司高层和相关业务的负责人知道。
他瞒得很好,就连曾经的队友教练都不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播,就是当年在圈子里掀起惊涛巨浪的浪子林仲龙。
不过这也让他心情有点复杂,韩服高分玩家,输出位英雄海(熟练掌握多个角色),弹道英雄的强度拔群,人狠话不多,这些标签汇集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个人联想到他。是该夸他藏得好藏得深,还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选手太多,他根本排不上号?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屁用?倒不如考虑下怎么继续混日子。等等,林仲龙断片似的回忆终于在此刻重连,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在那个女魔头逼迫下,和lw战队签过卖身契,这两天就得动身去往战队报到。
也好,新起点当然要有新气相,而且战队管吃管住,一个月少说能省三千块钱出来。既然要走,手头就有一大堆杂事要处理,首当其冲的就是现在租住的房子,林仲龙很头疼。房子里东西不多,但由于他糟糕的生活卫生习惯,房间又脏又乱,退租的话,得先把家里的东西清一清,再跟房东打招呼退租,押金就不要了,明天再找人来打扫一下,早料理干净早脱身。
他四下看了一圈自己为这个居所添置的物件,也就一台电脑值钱,毕竟是他从侠客行落跑后,几乎花光身上的钱买下的。过了一年,估计卖二手卖不上价,还麻烦。他烦躁地抓抓头,粗暴地想,要不就当个人情,随便找个人送了吧。
电脑桌紧挨着床头柜,两件家具之间,一座奖杯苦逼兮兮地倒在地上,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林仲龙心里一震。离开侠客行的时候,他只带上了这座奖杯。那是前年他刚加入战队时获得的最佳新人奖。
物是人非总令人心痛。曾经,“最佳新人”的头衔是他斗志的来源,每当他遭遇困境或失败,想到自己能够在一众新人中脱颖而出,他都能重拾信心,继续战斗下去。而眼下的这一幕,对他来说只是无言的讽刺。当初获奖时,他还傻傻地问工作人员,这个奖杯能卖多少钱,如今忆及往事,真要感叹当年的自己有先见之明,现在出手,这玩意儿不知还能不能卖出个价。
最佳新人在关键比赛中被打得体无完肤,甚至连一个完美的谢幕都不配有,只能带着无尽的失落和耻辱离开,隐姓埋名当主播。
林仲龙,就是个笑话。
想这些干嘛,回找个卖废品的当金属制品卖了,省得看见闹心。他摇摇头,努力把这些不甚愉快的过往甩在脑后,找来行李箱,把奖杯扔进去,又带上几件常穿的衣服,本来就空荡荡的房间此时看起来更显清冷,不过林仲龙挺满意。接着他开始编写朋友圈的消息:“搬家清仓,电脑8成新,还有些架子啥的用不上了,谁都行麻溜地来带走,谢了[抱拳]”
正要发送,他想了想,又屏蔽了圈里的几个熟人,这才放心地发出去。
刚发出去没一会,姚志远的信息到了:“你要搬家?东西别卖,都留给我,朋友圈删了,赶紧的。”
不愧是林仲龙头号狐朋狗友,姚志远的行动力跟他不相上下。一个小时后,他就带着两个红蓝编织袋来到了林仲龙的出租屋,一进屋就跟姜默似的,被房间的凌乱程度吓了一跳。
“你这,”他满脸都是惊疑,“能住人?”
林仲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赶紧拿完东西滚蛋,我这等着明天找人给我收拾呢。”
“急什么,不白拿你的,等会搞完请你吃顿饭,”姚志远指着卧室里的直播设备,“这些我都要了,电竞椅也给我,明天我找搬家公司来一起拉走。”
“鼠标键盘你另外配,我那套自己得用,其他随便。”
林仲龙不耐烦地挥挥手,踢走沙发上的几个空纸盒,坐下开始玩手机。
姚志远的效率很高,林仲龙一局游戏没打完,他已经清点好了要拿走的东西,末了还郑重地嘱咐林仲龙:“除了电脑都是能放得住的东西,电脑我用着,剩下的我先帮你收好。万一呢?”
林仲龙抬眼看他:“万一什么?”
姚志远搓搓手,嘿嘿一笑:“万一你将来又被撵回来,也就不用重新置办了嘛。”
这话林仲龙不爱听,他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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