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缓步行在青石大道上,抬头望着没有尽头的苍穹,很想听一曲羌笛的韵律。
衣袖处仍有半点未干,轻轻一拂,清风徐来,凉意四溢。
书院学堂与房舍距离并不远,一炷香足以行至,四面八方的学子潺潺而入,少了那日应试的顶栊,只是拾取了一些书具,与乡友谈笑着走进学堂牌匾下方,驻足不前,排成了一条条队伍,相聚在门槛之外。
他们穿着最为整齐的服饰,就连那寒门士子,也是将压箱底的一套蓝色青衫穿了出来,面容清洗干净,鞋履擦拭铮亮,挺直腰板,一个个立在门外,还不断地询问身边之人衣物是否尚有污损皱缩之处。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师长一刻未至,学子一刻不敢疏忽,更不敢露出嬉笑玩弄之态,只有恭敬地站在原处,等候师长到来正衣冠。
一炷香后,数位身着长袍之人自不远处行来,学子纷纷俯身弓行,施行一礼。
看见诸位学子仍旧保持一派风范,他们点了点头,含笑不语,各自行至学子面前,为他们理正冠冕,整饬长衫,一丝不苟。
左应衽走到江云面前,正其衣冠,对他一笑,“不错。”
随后他走到众学子之前,微微颔首,“夫子去国未归,便由我与这四位掌教为你们谨授入学。”
一些学子东张西望之后,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
夫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这是埋在四百三十九位学子心中的共同的疑问。
左应衽将这些尽收眼底,也不点破,“诸位都是通过层层考验考取了书院,都可谓是人中龙凤。”
“你们或许会因为受到夸赞,或是因为成为书院一员而有些飘飘然。但书院与大燕其他书院并无异同,诸位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道理。”
“或是为了大燕,或是为了祖辈,或是为了自己...”左应衽缓缓道来,“书院毕业之后,有的人会选择进入朝堂,有的人会选择征战沙场,也有的人选择就此归隐。”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左应衽看着四百三十九名新生,顿了顿,“最重要便是明白,己身之道,是为何物?”
“希望诸位可在五年之内,寻觅出自己的道。”
学子懂否?
迷茫。
道是为何物?书中有大道三千,孔圣言周礼复国之道,亚圣言君舟民水之道,李圣言梦蝶非鱼之道,如此种种,皆道也。
何道为己道?
未多想,或是,想不通。
孔圣先师的牌位被端端正正地摆放于前堂,上有一副画像,绘有先师树下论道之景。
学子拂去自己衣物些许浮尘,拍了双手一下,双膝跪地,九叩首,再面向五位掌教,三叩首,送上束脩六礼,将手放于水盆中,正反各洗一次,擦干,意为“净手”。
书院人员奉上朱砂点墨,掌教于每一人之眉心处点一红点,是为“开智”。
至此,入学之礼结束,众学子朝着掌教一拜,便缓缓地寻着自己的座次。
每间教室正堂内有教师桌居中,下面是矮桌和蒲席若干,已有宣纸放在上方。
江云寻到自己的座次,实则也是很容易,他为第一座,便在最前方中央的一席,身后便是北宫伯玉。
江云转身环视一周,熟悉之人有北宫伯玉,陈懿涵,轩辕紫羽,张格与方文山,期间有锦缎绣衣,亦有粗布棉麻,跪坐于席,整理书具,或是研磨砚挥,静静观之。
几道打量的目光游移在他的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云可以感觉到入学之时那十来个隐藏在新生之中的人有几位便在这个室中,但具体没有表现出不同,暂且不用理会。
张格与方文山则是对着江云打了一声招呼,笑了笑,“连中四元的第一座,小生这厢有礼了。”
“拜见大人。”
两人倒是恭恭敬敬地对江云行了一礼,没有半分的犹豫。
“请起。”江云向他们回礼,场面轻松了不少。
除了北宫伯玉。
他的头埋在矮桌上,身子趴在蒲席,长衫撑不住他的身躯,哧啦一声,裂开一条缝,却浑然未觉,眼神空洞,面若死灰。
“他...”张格走了过来,有些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往日里的北宫家三公子可不是这番模样。”方文山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是疑惑,“之前他被
那暴力..陈家千金教育之时,不过片刻便就恢复原样,生龙活虎。”
说,亦或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
想了想,江云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张格见到江云有着些许的疑虑,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拉走了还准备询问下文的方文山,走回来了自己的座。
陈懿涵就在江云的面前盈盈而坐,像是换了一个人,穿了一身锦绣女装,黛眉轻皱,淡妆柔然,修长玉指轻轻拨开宣纸,捻起一支毛笔,蘸取些许墨汁,细细地书写着小楷,一笔一划间,尽显优雅。
再没有对着江云大呼小叫,或是一上来就指着北宫伯玉痛骂一番,往日所见,今日如未曾所闻。
轩辕紫羽盘起了云鬓,掐丝发簪系于发,不经意间与江云对望,眼眸平静如水,微微一笑,移开视线,再无余音。
人依旧。
寂静,再无一句言语,江云跪坐于席,望着挂在面前的孔圣之像,将宣纸铺开,以镇纸佐之,取来一方砚台,点入几滴流水,细细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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