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攸宁敢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他真的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只同一种鸟。
乌鸦素来被说成不详之鸟,是因为这种鸟最通灵性,比人要强上百倍,所以福祸当头总是比人先知道。
人逢喜事不一定看什么都高兴,但逢祸事往往是看什么都觉得霉气重,久而久之,乌鸦不详之名就想摘也摘不掉了。
修道之人虽然不会信这些,但乌鸦的意义同样不好,不是不详,而是这种东西在某些方面比人更厉害,所以应当敬而远之。
尤其是满树的乌鸦,他看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景象悄无声息,但不知怎的却惊动出了许多人。
姚烛伊慢条斯理的从左间屋子里走出来,看这情景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得越发阴翳起来。她身后跟着纤细窈窕的姚木兮,同样是小辈,就显得比卜攸宁老成多了。
惊么?姚木兮自然是会有的,但姚家家教及其严格,甚至连钟离家都无法比拟,作为姚姓人,最首要的便是维系家族的尊严,那么哪怕是面露一点惊异的神色都可能拉低外人对姚家的评价。
克制从来都是姚姓人出生之后学习的第一门课。
卜攸宁对比了一下自己,顿时觉得实在太掉价了,这么张大嘴巴一脸明晃晃的震惊和那些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于是忙不迭的摆正姿态站好,努力表现出差不多“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表情。
姚家两位后面,骆牧遥和应哲成依次走出,这时候右间里恐怕只有那怪老头意思到了不对,一时半会还未发觉。
京城的这几人看了一阵,姚烛伊名头最响,便还是由她先启了话头。
“湘西的腐鸦,这稀奇玩意可不多见,明明是死人肉做的,模样却跟真的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先给咱们立个威呢。”她低笑道。
听完她的话,卜攸宁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
先前虽见那乌鸦奇异,但一时还摸不着头脑,这时候知道就是两码事了。
湘西腐鸦的由来已经及其久远,听闻是当时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坏事做尽被几家人联手逼至荒林中。本想就此将这人困死,没想到数月之后这人不仅没死还叫来了帮手,几家一战险些败退。
这些人便好奇,多家坐镇这片林子里连活的畜生都进不去,那人又是如何活了数月不死,又传出消息去的。
直到最终的围剿他们才发现真相,那林子里有一开始他们打斗死去的几十人,那人将这些尸体像死猪一样做成腊肉,有些已经腐烂的也统统吃了果腹,还奇思妙想的用人骨人肉做成乌鸦的模样,再用黑泥裹上作为羽毛,不仅可以像控灵那样操控简单,用处还极大,诸如传讯。
腐鸦便由此而来,不过这种“手艺”只在湘西还有传承,而且也是多年未见。
被这种东西啄一下,恐怕不会只是伤了眼睛那么简单,因为那掾上不仅有腐尸的毒性,更有一丝邪气蕴匿其中,眼睛又离头这么近,十有八九便是要小命不保。
越想他越觉得可怕,再看卜维桢方才抓过的那只乌鸦,现在掉在地上哪里还是乌鸦的模样,就是一团沾上了黑色淤泥的烂肉,里面的骨头也不像是骨头,反而好像一节节被削过的树枝,是任谁有天大的本事也看不出之前是什么。
卜维桢方才看似轻松的一抓,竟然直接就把这东西毁得彻彻底底。
幸好这一坨脏东西并不显眼,至少左间出来的这几位都未曾注意,皆是被外面的景象所镇住。
应哲成沉吟了好半晌才说道:“湘西擅控尸之术,我等也需多加防范。这腐鸦么……一两只还好,如此数目,确实是大手笔,看来有些人还是存心想要做乱。”
姚烛伊点点头说道:“三爷可是和我想到一块了,几百只腐鸦,就算是咱们,单独也得做个几年才成,看来这次……人家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还准备许久了呢。”
“这样就不好办了,人家多年准备,咱们也不好太随便,”她勾唇轻笑起来,“如今咱们四家已经凑在一起了,不如先暂且一同打算如何?”
腐鸦的出现历来是为了传递消息,恰在这个时候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可能出现,姚烛伊说这话的意思,无疑是想暂时消除四家之间相互的威胁。
骆牧遥低声说道:“骆家既不愿意背后捅人刀子,也不想被捅,待查看清楚我就会离开。”
依着姚烛伊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与之合作,十之八九都是最后反被算计,即使处处小心也绝对占不到便宜,骆牧遥先行之策,虽然放弃了夜晚的避风港,但至少保证无需顾忌一个和敌人一样可怕的女人。
卜攸宁看了看卜维桢的脸色,北方距此地实在遥远,所以多家跋山涉水都是主子先走一步,直到此时卜家的人手还需一日才能到这附近来。骆家却不同,他们出发更早,应当早就隐匿在了附近。
这是骆牧遥的退路,从容离开,在真正的动荡到来之前不蹚一点浑水,若不是真想躲开乱子,那便是后面还有更大的野心。
虽然在这个老家伙的身上从来都看不出一点阴谋的味道,但以骆家来看就不同了。近些年来骆家与郎家一道偃旗息鼓,谁也说不准究竟是真的将要败落,还是背地里准备一冲而起?
如今有人仅凭一封简单的书信,就引来了天下百家齐聚,所谓究竟是何还是个谜,此地看似距京城数千里,但事实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各家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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